“她是背對我坐的,沒看清她長什麼樣。不過,有點我倒是記得很清楚,她用一根鉛筆把自己的頭發都盤起來了,看上去挺有意思的。”
江耀的呼吸忽然亂了,匆忙地和保安師傅道了一聲謝,拔腿便往回跑。
保安師傅卻看不懂了:“哎!你這麼急去哪兒啊,不去便利店買糖啦?”
江耀顧不得回答,也等不了電梯,疾跑向樓梯口,一邊拾級而下,一邊狂撥尤未的電話。
可尤未的電話卻一直佔線,他怎樣都撥不進去。
他不知道,就在他撥通尤未電話的前一秒,吃完了最後一口可麗餅的尤未,接到了zora的電話:“yoanda,有個事情,uony這邊有人託我過來問你一下。”
尤未不確定是不是她之前在uony的戲演過了:“什麼事?是因為我這周去uony挑戒指的事嗎?”
“嗯……”zora頓了頓,“有點關系。當時是江律陪您一起去的吧?”
尤未不知道他們想問什麼,遲疑地回答:“是,不過我們只是在演戲套話,我們——”
“您先聽我說完,”zora的語氣忽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您知道麼,uony是全球連鎖的,他們在境外有連鎖店,在境外購買時,是需要用男方的護照號和女方的姓名進行登記。”
“為了防止有人鑽空子,在境外和境內雙重購買,uony在去年開始進行境內外聯網的工作,有些護照上的拼音如果能和身份證上的名字對上,登記時,系統就會開始報錯,需要顧問去進行確認,客人是否之前在境外也購買過戒指。”
尤未還是沒聽懂zora想說什麼:“所以,這些到底和我有什麼關系?”
zora不確定尤未聽到這個訊息後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所以刻意放慢語速:“uon16年,曾經用自己的護照號在倫敦的uony定過一枚鑽戒,現在還存放在uony的保險櫃寄存,而留下的姓名就是您的。他們想讓我向您確認一下,但我想,您自己應該也不知道這件事吧?”
尤未的腦子像是僵住了,不是因為zora說得太繞了,而是她震驚於這個讓人無法想象的事實——他竟然……竟然在2016年,就曾為她定過一枚戒指?
她想起了愛丁堡,想起了那個比玩笑還要玩笑的約定,想起了他給她買草戒指時,她冷嘲熱諷他當年也並未履約。
世界上怎麼會有像他這樣的人呢?怎麼會有人這樣愚蠢而死心眼,把她隨口一提的玩笑銘記於心,卻悄悄瞞著她把這虛妄的約定化為真實。
zora後面的話她已經聽不清了,她倏地站起來,推開餐廳門跑了出去,邊跑邊打他的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沒電了,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便關機了。
尤未暗罵了一聲,趕緊折返回餐廳,讓服務員幫忙借了她一個充電寶,連上她的手機充電後,卻開機不了,還要再等幾分鐘。
可她連這幾分鐘都沒耐心再等,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就開始狂奔。
她現在只想他下一秒就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可以親口質問他,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壓根不會有像他這樣傻到家的家夥,竟然相信她當年信口胡謅的玩笑,但卻在默默等待了這麼多年之後,也根本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的打算。
跑著跑著,她嫌自己腳上的鞋不跟腳,便將那兩只鞋統統脫掉,隨便一扔,就沿著她選定的方向,一無往前地繼續奔跑。
她的裙袂在黑夜裡隨風飛揚,她化身成一尾遊弋的魚。月亮也追不上她的影子,因為那是她奔向過去、奔向他的步伐。
2024、2023、2022、2021、2020……
直到2016。
直到……2016。
充電後的手機重新複活,可惜她剛好跑到一個十字路口,被紅燈截停。
她正欲沖過紅燈時,卻見手機不斷在震動,而螢幕上正是她心心念唸的那個備註名——“i”。
她愣了幾秒,緩緩地按下了接聽鍵,卻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忍不住又流下淚水:“……喂?”
“你怎麼能闖紅燈呢,你現在可是個律師,”溫潤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卻又有幾分濃重的鼻音,像是在努力隱忍什麼,“不要知法犯法好麼,尤律師?”
尤未僵立在原地半晌,才想明白他就在附近看得到她的地方。
她緊攥著手機,迫切地四處顧盼,終於在轉過身後,看見他站在另一側對面的紅燈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