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另一半的心他就放不下來了。
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她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濕了,但她也不知道換件衣服,就那樣呆呆地躺在浴缸裡,面上掛著淚痕,目光空洞地看著他,好像是魘住了一樣。
“你怎麼了,尤未?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有些害怕地搖晃著她,想讓她恢複神智,可她始終用那種迷離的目光看著他,沉默不語。
他想從浴缸把她抱出來,她卻掙紮著不想讓他碰她,也終於啟唇說了第一句話:“離我遠一點,別碰我。”
“你到底怎麼了?”他不顧她惡劣的態度,沒有順從她的話,而是想先幫她脫掉外套,“先換件衣服再說,你這樣會生病的。”
“我說了!不要管我,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無論她如何暴怒,他都沒有退卻,扯住她外套的一角,試圖先將她濕透的外套褪下來。
她卻緊攥著她的衣服,激烈反抗,不讓他把外套脫下來。
兩人拉扯之間,不知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外套口袋裡滑落出來,跌落到了江耀眼前。
他下意識便把那東西撿起來。
但在將它拿近,看清它是什麼的時候,他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大麻?你怎麼能吸這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她怔了一怔,像終於恢複了一點意識,眼裡終於有了神采,但眼眸裡卻滿是對他的厭憎:“我在幹什麼,和你有什麼關系?我輪得著你來管嗎?”
看著她這樣自甘墮落,他胸口傳來一陣絞痛。
他緊咬著唇,直到咬出了血,整個口腔都彌漫著血腥味:“……我確實管不著,因為不管我怎麼努力,只要你不想救你自己,那誰也救不了你!”
他把梳妝臺上的化妝鏡調轉了個角度,讓她看清鏡子裡的她是如何的頹廢:“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一團爛泥一樣!你就要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度過你的餘生嗎?你口口聲聲說,讓我不要放棄我的學業、我的未來,可是你又為什麼要放棄你的生活、你的未來?!難道就只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尤未,你愚蠢透頂,不可理喻!”
激動之下,他塞上了浴缸的堵水塞,開啟閥門開始放水,一腳跨進了浴缸,抱著她一起往水裡沉落下去:“你如果真想一了百了,那我今天陪你一起。但如果你還想和我再去亞瑟王座上曬太陽,現在就和我一起站起來。就算未來的日子再累、再難過,關關難過,我也陪你一起關關過。”
尤未注視著他因為激動變得通紅的雙眼,不可抑制地悄然落淚。
可她既沒有選擇站起,也沒有選擇和他一起沉落,而是用力地推開他,輕佻而諷刺地大笑:“裝什麼裝啊,江耀?你早就知道我是怎麼樣的爛人,你甚至都不願意和我上床,現在又虛情假意地說要救我?你不會覺得你這樣高高在上的憐憫和施捨很偉大吧?醒一醒吧,你現在用的是我的錢,在我眼裡,你就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裝什麼大聖人,我不吃你這套!”
她的冷嘲熱諷猶如出鞘利刃,精準地一擊便刺中他的心髒,讓他錯愕了一瞬,便很快品嘗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無力地松開抱著她的手,視線卻仍牢牢地盯著她不放,但因為疼痛,嗓音也變得喑啞模糊:“……你……你一直以來就是這麼想我的?可我真的沒有——”
“從來沒有高高在上,從來沒有惺惺作態,從來沒有看不起我嗎?”她嘲謔的笑聲更刺耳了,“不要既用著我的錢,又來對我指手畫腳!你要是看不順眼我,你就滾,我早就不想再看到你了!我討厭你,江耀,我非常、非常、非常討厭你!”
三個連續的“非常”像一記又一記響亮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臉上。
他怔了幾秒,心髒的疼痛迅速蔓延開來,先是五髒六腑,然後是他的神經都開始抽痛,最後甚至連看著她,都令他疼痛難忍。
眼前一片氤氳,他怔了怔,捂著心口從浴缸裡退了出來,踉蹌地走向門口。
即將要走出房間時,他最後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無動於衷,只能忍著胸口的陣痛,無言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