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看著這兩個孩子,聽著他們甕聲甕氣的聲音,暗想他們學唐老鴨的聲音還是挺像的,把玩偶也操控得活靈活現的。
但剛冒出這種想法時,他卻在一瞬間陡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令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靠著他的尤未沒了支撐,直直摔到了冰涼的椅子上,直接把她摔醒了。
她頃刻醒過來,揉著臉怒罵江耀:“你腦子被驢踢了?幹嗎突然站起來啊!”
江耀卻只急著問她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會見的時候,我們問方玉蘭動機的時候,卞文熙打的手語是什麼樣的?”
尤未愣然,他卻已經想通了:“我們一直覺得卞文熙只是歪曲了方玉蘭的話,可是除了歪曲之外,她也能做其他事。”
“因為我們看不懂她的手語,就算她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威脅方玉蘭,我們也不會懂的。”江耀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二次會見時,方玉蘭的情緒如此平靜,和第一次的截然不同,“當時那段手語,可能就是她威脅方玉蘭的話。就像操控玩偶一樣,她操控了方玉蘭。”
回憶起卞文熙那時的手語,對過目不忘的尤未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真正困難的是,他們並不知道這段手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先使用了竣予使用過的手語軟體,但不知是尤未打的不標準,還是手語軟體還不夠智慧,手語軟體無法識別出尤未的手語。
“這什麼破軟體啊!”幹等了白天,看它還是沒翻譯出來,瞿英姿氣得不行,“這完全是騙錢的吧?”
尤未站在瞿英姿面前,已經對著瞿英姿手裡的攝像頭重複了好多遍動作了,感覺自己此刻更像個智障:“要不還是去手語學校請個老師看下吧?”
“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找誰靠譜,萬一又被竣予滲透了呢?”江耀現在看誰都覺得有問題,“要不我們再試試?”
“你們再試多少次也一樣,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從鄭躊躇身後傳出的懶倦聲音讓大家都嚇了一跳,紛紛向後望去。
冷欣然剛才伏在桌子上午休,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看見她頭上掛著的眼罩,他們才意識到,他們在格子間試驗的聲音吵醒了她。
“抱歉,”鄭躊躇向她道歉,“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們換個地方討論。”
“都吵醒了還換什麼地方?”冷欣然扯下眼罩,走到尤未面前,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把剛才的手語,再打一遍。”
她的口吻讓尤未有些不爽,但轉念一想,她有了猜測:“你是不是懂手語?宗律師以前是不是帶你一起去上過手語課?”
如果宗玉澄是為了向思思才去學手語的,而當時冷欣然是她的助理,她很可能也讓冷欣然一起去學了手語的。
冷欣然頓了頓,不置可否,只是重複:“我說,把剛才的手語,再打一遍。”
尤未盯著她,回想起她們之前的過節,不知是該信還是不信她。
冷欣然看出了她的猶豫,反而笑了:“不信我?那我可繼續睡覺了。你自己再去找其他人吧。”
她說著移步想要走,卻被尤未叫住了:“等等,我現在比給你看。”
尤未按照她的記憶,又重新打了一遍手語。
冷欣然平素沒有表情的臉上,隨著尤未的動作,突然凝重起來。
她又讓瞿英姿把手機遞給她,看了一眼手機上安裝的手語軟體後,告訴眾人:“這個軟體,只能識別文法手語。剛才她打的是自然手語,軟體是識別不出來的。”
所有人都感到迷惑,瞿英姿率先問了出來:“文法手語和自然手語有什麼區別?”
冷欣然瞭解得似乎很透徹:“文法手語就像普通話一樣,是健聽者制定的標準手語,而自然手語更像我們的方言,會因為地區不同有很大的差異,很多表達是一個區域的聾啞人群體交流時約定俗成的,沒有規律可循。兩者差別很大,有時候,同一個手勢在文法手語和自然手語裡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那我剛才比的這段話的意思是?”
冷欣然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卻說出了令他們驚駭的話語:“這段話的意思是——‘就算不為他考慮,你也該為自己考慮。你以為你把他供出來,大家就會信你了嗎?他們只會覺得,你是在貪慕虛榮,攀高枝不成,反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