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香水「13」【棲城，2024】 像泡……
交完辯護意見的一個多月後, 案子終於有了結果，檢察院認定三人構成侵犯商業秘密的證據不足，決定對三人不起訴。
尤未他們在得知訊息後卻也沒有很興奮, 反而是擔憂辛桑烏的處境。
而她還比其他人多一層擔憂，就是在擔憂岑佳妍。
在見過辛桑烏後, 她在網上搜到“人魚之淚”剛上市時, 應文博參加節目的影片。
節目裡的主持人也很好奇地問應文博，這句“無法觸碰的永恆之戀”到底是什麼意思。
應文博一開始都沒有正面回答, 只是用“小美人魚”的故事一句話帶過。
但在節目突然進行到一半時，主持人忽然問他，“小美人魚”的故事都已經被用爛了，這次還是用這麼老土的故事作為創作靈感，是否太爛俗了？
應文博定定地看著前方的空氣, 好像在前方追尋什麼：“爛俗嗎？雖然是舊故事，但有時故事是來源於我們真實的人生的, 舊故事, 也會以新方式不斷上演。”
“所以，”主持人追問，“應先生的人生裡也發生過一些刻骨銘心，讓你感同身受的事嗎？”
他點點頭, 沒有否認，只是眼中忽有什麼在閃爍, 顯得他的微笑很悲涼：“有過。那就是像泡沫一樣短暫, 但在我心裡會變成永恆。這個沒有結局的結局，對我而言，已經是最好的懲罰，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言而喻。
尤未還沒去找岑佳妍去問情況，應文博倒是火急火燎地將電話打給了她：“尤律師，佳妍有沒有來找過你？她一直不接我電話，我去她家找她，她也沒給我開門，我擔心她——”
“你現在知道擔心她了？”尤未實在無法繼續再對應文博好言好語，“既然你心裡有更重要的人，還是早點和她說清楚吧，別把人都當傻子，她什麼都能感受到。”
應文博在那端明顯地怔愣了一下：“……她和你說了什麼？”
“她說知道你之前買過一瓶‘人魚之淚’，她一直盼望你刻上她的名字送給她，但是沒等到。”
應文博沉默了。
“你在那瓶‘人魚之淚’上刻了誰的名字？”尤未問他，“是辛桑烏嗎？”
應文博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直到尤未告訴他，她沒有和岑佳妍說過什麼，他的呼吸才緩和下來：“既然尤律師都已經猜到了……我也沒什麼可再隱瞞的了。是的，我一直都對她……”
他沒說出那幾個最重要的字，從頭開始講述：“我們祖上，確實出過天賦異稟的調香師，但是到了我們這一代，已經沒有多少好苗子了。包括我和我哥他們三個，我們都是平庸者，只靠後天的訓練來加強我們的能力，但我們實在天資平平，不具備什麼天賦，調出來的香也很平庸。”
“我和二哥都勸大哥不如放棄，不要再在制香這條路上走下去了。但我大哥不同意，說什麼都是祖宗的基業，不能放棄。既然我們不行，他就想找一個行的人。”
“我們天南地北地找，一路找到了黔東，在那裡聽說了辛桑烏，當地人都說她鼻子靈得不得了，我哥就想把她帶回來，讓她幫我們制香。但我們當時一無所有，也不可能給她很高的薪水，我二哥就出主意說，幹脆娶她做老婆，讓她心甘情願跟著我們幹。反正我們有三個人，她看上誰，誰就娶她。”
“我大哥和二哥一拍即合，但我沒法這麼做，我沒法去騙她。我根本不忍心把她從她的世界帶離，帶她來到這個汙穢不堪的城市，但我也沒法反抗我大哥，所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引誘她，把她拐到這裡來。”
“她來到這裡以後，大哥讓我教她識字，教她調香。越和她接觸，我越覺得自己很惡心。她有一顆最純潔的心，她無條件地相信我們，但我們每個人都在騙她。”應文博痛苦不堪，“我不想她再過這樣的生活，所以我把我大哥和成金達對話的錄音給她聽，我希望她在知道真相後，能對他死心離開。但我沒想到，她寧願騙我大哥她失去了嗅覺來報複他，也不願離開他。”
“如果不是我把這段錄音給了她，事情也不會到這個地步。她不會和我大哥決裂，我大哥就不會去問成金達要廢棄庫的配方，也不可能被成金達反咬一口，說我們侵犯商業秘密。”應文博將錯誤歸咎於自己，“事到如今，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我不後悔，我寧願扛下一切，當作贖罪，也不願她繼續過這種生活。”
尤未現在終於明白了應文博願意頂罪的原因，但她也對他沒法同情：“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和佳妍在一起？”
“我以為遇見新的人，我就能放下舊的人，但原來……原來我根本做不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