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畫皮「8」【棲城，2024】 而現在……
門應聲而開, 但瞿英姿卻被嚇了一跳。
伊雪彤拿著刀，刀尖正對著自己的胸口，剛做完整容的臉還有未消的腫脹, 因為怒意而不自然地扭曲起來：“不要叫我小雪！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她們，說我是在借她們賺錢？為什麼要把她們都叫去律所？你既然把我當朋友, 那為什麼要出賣我！現在她們在群裡都說我是騙子, 讓我退錢！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瞿英姿只想讓她放下刀：“我沒有叫她們去律所取證，也沒對她們說過那些話, 我更沒有出賣過你！你冷靜一點，你先把刀放下，有什麼事我們坐下慢慢說。”
“那就是你那些同事幹的！”伊雪彤歇斯底裡，“我沒有傷害過誰，為什麼要這樣拆穿我, 置我於死地！我今天走上死路，都是她們害死我的, 是她們逼我的！”
尤未和王覽月聽得膽戰心驚, 王覽月已經撳下“110”準備報警了，卻聽到瞿英姿忍無可忍道：“今天把你自己逼到這一步的人，不是她們，是你自己！”
“這幾天我找過你粉絲群裡的粉絲, 也找過和你合作的模特，包括那些賣給你酒會入場券的票販子, 所有能找的人我都找過了。”瞿英姿痛心疾首地說出她的調查結果, “你用一個完美的人設來吸引她們，把買來的酒會門票二次高價轉賣給她們，利用她們來為你的整形專案返點打折，你還將你不要的二手包包和大衣又高價賣給她們。實際上, 你那些vog裡現身的‘完美男友’只是你找模特來擺拍的，只為了用一個美夢釣著你的粉絲，用她們來成全你自己的美夢。”
“我知道你曾經為了外貌受了很多攻擊和傷害，你想要更完美的外貌，追求更好的生活，這沒問題，可你現在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了。你每時每刻都在審視著自己的容貌，稍有問題就花錢去整容，你覺得這正常嗎？”
“而為了拿到更低的折扣，你也不斷地告訴你的粉絲她們有什麼缺陷，慫恿她們去做不必要的整容。她們都是沒有消費能力的學生，你自己也因為整容欠下一屁股債，才不得不去透過應曉晶申請貸款。”
“因為擔心沒有人和你一起去應曉晶那邊貸款，你就拿不到更好的比例，所以當有人問起去應曉晶那邊貸款有什麼好處時，你暗示去應曉晶那邊可以只還一部分貸款，在其他人以為這是應曉晶保證的時候，你為了你自己也沒有否認。”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前的那個朋友去了哪裡，那個踏實勤奮、樂觀向上的小雪去了哪裡。”瞿英姿含淚質問，“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這樣的生活，以前的你明明這麼優秀，你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
“你以為我想過這種生活嗎，英姿？你以為我有得選嗎？”伊雪彤激動地打斷了她，眼裡也有了淚光，“我學習再好有什麼用？因為長得醜，我每次去面試的時候，不管筆試成績多優秀，都會被刷下來；因為長得醜，我連在便利店打零工都會被人投訴。”
“我不像你，你漂亮又優秀，你從小就生活在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我卻沒人可以幫我，要想在這個城市留下來，我沒有選擇，我根本沒有選擇！”
伊雪彤的尾音漸漸化為哽咽，瞿英姿因為她的話而深深震撼。
當她指責尤未是高高在上的人時，在伊雪彤的眼裡，她才是那類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人。
“謝謝你在高中保護我這麼多次，但你不能保護我一輩子。”伊雪彤泣不成聲，“連累曉晶姐，傷害相信我的粉絲，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這是我保護我自己的方式。伊雪彤很壞，朱雪很好，但我只想當伊雪彤。對不起，但我已經回不去了。”
她緊握著瞿英姿的雙手，哭得無法自已：“英姿，讓你失望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瞿英姿滯了滯，卻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擁住了她：“我永遠不會對你失望的，小雪。因為我的朋友不需要很完美，而我會幫我的朋友一起面對她的不完美。”
“而且，在我眼裡的朱雪，其實一直很完美。我願意保護你，是因為欺負你的人都沒意識到，你多有魅力。你記得我們全班所有人的生日，每到他們生日你都會在黑板上寫一首帶有他們名字的詩，祝他們生日快樂；就算是欺負過你、歧視過你的人，你還是會不計前嫌教他們題目；每次辯論賽上，只要是你上，不管抽到再不利的題目，你總是能帶著整隻隊伍反敗為勝，而這個時候，沒人在意你的外貌，而都在為你歡呼。”
“不完美的從來不是你，而是這個世界，它對你不公平，但我不想你被它擊敗。”瞿英姿緊緊抱住她，“沒有什麼回不去的，我會陪你一起，證明給那些不長眼的人看，你不需要靠外貌也可以活得很漂亮！”
“但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要珍惜你自己的可貴，也要選擇一條不讓你自己失望的路。”
瞿英姿的話就像一縷曙光，照進了在伊雪彤的心中。
她松開了握著刀柄的手，緊緊擁住瞿英姿。
尖刀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透過手機傳來。
尤未和王覽月聽到後共同鬆了口氣，終於能鬆弛下緊繃的神經。
待伊雪彤情緒穩定後，瞿英姿陪同她來念誠讓尤未進行取證，以證明應曉晶當時確實沒和客戶說過可以不還貸。
尤未將收集到的這些證人證言提交給了承辦法官，結合這些證據整理了一份辯護詞，從多種角度論證了應曉晶並沒有“非法佔有”貸款的主觀意圖，並且應曉晶已積極進行退贓，希望能以“騙取貸款罪”對應曉晶定罪量刑。
承辦法官最終採納了尤未的辯護意見，很快便作出了二審判決，撤銷了原審判決，改判應曉晶犯騙取貸款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
算算被羈押的日子，應曉晶剛好可以實報實銷，立即被釋放了。
而伊雪彤的社交媒體在她來念誠作證之後全都清空了，只留下了一篇她自敘的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