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剛還未看完的影片，卻乍然一驚，睏意全無。
瞿英姿捂著嘴望向她懷裡的娃娃，又猛地望向影片裡。
她的目光逐漸上移，最後落地在影片裡伊雪彤的臉上，半天都未回神。
半晌，她拿起她的手機，對著自己的娃娃拍了一張照，然後私信伊雪彤。
沒過多久，她聽到了兩聲震動，驚愕地發現，她竟然收到了一條回複。
第二天早上，尤未剛去會見完應曉晶，就在車上接到了鄭躊躇的電話，聽聲音有些緊張：“尤律，早上英姿問了我點事，我有點擔心……她問我如果案子裡的證人是自己認識的熟人，可不可以以熟人的身份去找那些證人。”
尤未想了想立刻反應過來，忙問鄭躊躇：“那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我讓她別這麼幹，有事來找你商量。她有來找過你嗎？”
尤未頓覺不妙：“沒有，我早上在會見應曉晶……我現在去找英姿。”
“好的，你還是趕緊先找她。我後來打過去，她都沒接我電話。”
尤未在結束通話電話前，想到什麼，又叫住鄭躊躇：“躊躇，你們這幾天在瀅城還好嗎？案子順利嗎？”
“不怎麼順利，好多提出的新證據沒被採納。”鄭躊躇顯得並不氣餒，“不過和師父，和曾律師，還有其他被告人的律師一起討論，收獲挺多的。我們現在還在看有沒有新的方向。”
“……那你們注意身體，少熬夜……”她停頓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了，“你師父胃不好，你記得讓他按時吃藥吃飯。”
“好的，尤律。”
尤未掛了電話，又趕緊給瞿英姿撥過去。
前兩個瞿英姿並沒有接，她心裡起了一陣無由的恐懼，掉頭加快了車速，想去瞿英姿家裡去找她。
她剛開到半路，英姿居然打回來了。
尤未連忙接起：“喂？你在哪兒？”
“我在回律所的路上。我剛見完伊雪彤，具體的……等我到了律所當面和你說。”
“伊雪彤其實是她改的名字，她的原名是朱雪。”瞿英姿將一張大頭貼拿給尤未看，“這是我們高中的時候一起拍的大頭貼。她是借讀生，和我那個時候玩得最好。但後來大學畢業以後，我們就斷了聯系。我不知道她改名了，也不知道她還……整容了。”
尤未看著大頭貼裡的兩個女孩，瞿英姿她還認得出來，伊雪彤已經完全能稱得上是“改頭畫面”了。
“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就老被男生叫‘醜八怪’，我想她現在去整容，無非也是想讓自己少受點歧視。”瞿英姿很難受，“我特別理解她。她帶著那些女孩去整容，肯定也是想起了自己的過去，想幫她們也擺脫歧視。”
“她帶她們去應曉晶那裡，只是為了讓她們能多借點錢，找更正規的美容機構。她說當時她把人帶到應曉晶那邊就走了，不知道應曉晶是怎麼給她們解釋的，更不知道應曉晶到底有沒有說過可以不用還錢。”
“不過應曉晶一開始向她推銷業務的時候，確實說過她可以只還一部分。我覺得，應曉晶可能沒和你說實話，她對所有客戶說的，就是可以只還一部分。”
尤未盯著瞿英姿，又好氣又好笑：“你大清早跑去見你所謂的朋友，然後回來和我說這麼一大堆沒頭沒腦的話，你想我怎麼做？是把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寫進辯護詞，還是讓我和承辦法官打電話，把你這通沒頭沒腦的話再和法官轉述一遍？”
“什麼叫沒頭沒腦？”瞿英姿被她那聲笑弄得惱火，“她的話不是已經證明瞭應曉晶在撒謊嗎？說不定應曉晶就是不想歸還那些貸款，只是為了輕判，會見的時候故意對你說了謊。”
“你去找伊雪彤的時候，核實過她的身份了嗎？如何證明她就是朱雪？”
瞿英姿將她昨天照的娃娃照片和伊雪彤的vog截圖給她看：“這是我們以前高中給互相做的娃娃，她的娃娃也在vog裡出鏡了，我就是靠這個認出她的。”
“所以你連她的身份證件都沒有核實過，就認定她是你的朋友？”尤未進一步假設，“那如果有人偷了你送她的娃娃，假冒朱雪來找你，你根本拆穿不了，只會傻乎乎上鈎。”
瞿英姿不懂尤未為何總會有那麼多極端的假設：“我哪裡傻？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她改變了容貌，我還能認不出她嗎？”
“好，就算她真的是朱雪，早上她說的這些你錄音了嗎？你有把她說的話列印出來，讓她確認簽字嗎？”
“沒有，我不是去取證的，這只是我們朋友間的一個談話，她不想我錄音，我也不認為有什麼必要錄音，更不需要她簽字確認。”
“那你還不傻嗎？！”尤未已對她無話可說，“跑過去連身份都不核實，錄音也不錄，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到時候她隨便反咬你一口，說她根本沒對你說過這些話，你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瞿英姿很堅持：“我們是好朋友，她不會對我撒謊的，我相信我們的感情。”
“相信感情？”尤未諷笑，“你相信感情，還不如相信利益。你自己靜下來想一想，伊雪彤和她那些粉絲非親非故，難道就為了所謂的惺惺相惜免費幫她們？伊雪彤說應曉晶告訴她不用還所有貸款，但為什麼她自己一個人卻還光了所有貸款？還有，為什麼應曉晶抽伊雪彤的成抽得最少？那是因為伊雪彤把她的粉絲都拉來辦貸款。如果不是有利可圖，她為什麼要蹚這趟渾水？”
“因為像你這樣高高在上又自私的人，根本就不能理解她的苦楚，也沒辦法想象世界上真的會有像她這樣無私的人！”瞿英姿因為憤怒而格外大聲，“你生來什麼都有，所有人都像眾星捧月一樣捧著你，可她呢？她在高中只有我一個朋友，其他人都叫她‘醜八怪’、‘長毛豬’、‘死肥婆’，會裝作一不小心把熱水倒在她身上，會把她的照片貼在黑板報上供其他班的人嘲笑！”
“如果你遇見曾經的她，你也一定是嘲笑她的其中一個。所以你此時此刻也一定不會相信，現在她是在真心實意地幫助那些和她一樣因外貌痛苦的女孩，而不是為了你口中的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