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畫皮「5」【棲城，2024】 騙取貸……
尤未定下的會見時間成了瞿英姿的死線, 她在分析會上根本沒鬧明白尤未說的“避重就輕，以少博多”到底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幫尤未整理證據, 從而更好地幫她準備會見。
她走投無路，在茶水間緊急求助鄭躊躇。
鄭躊躇半天才接她電話, 聽聲音忙到不行：“能不能換個時間打過來, 我現在有一堆收藏品的交易資料要整理。”
“就諮詢你一點問題，很快的, 你就當作中場休息嘛。”瞿英姿見縫插針問他，“剛才你也聽了分析會吧？‘避重就輕，以少博多’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實就是字面意思，很好理解——想辦法把重罪變輕罪。刑法的罪名之間存在競合、交叉關系，罪名定性不同, 判刑結果也會有很大差異。就比如這個案子——”
瞿英姿正聽得入神，冷不防肩上突然被拍了一下：“你以為你在玩開心辭典呢, 還搞場外求助？”
瞿英姿嚇得把手機都掉了, 尤未一把撈住，對著手機講：“躊躇，你去忙吧，我會解釋的。”
“……好的, 尤律。”
瞿英姿被尤未先是一驚，爾後開始心虛, 從尤未那裡接過手機就想走人, 卻被尤未攔下了：“幹嗎問躊躇不直接問我？我是你師父還是他是你師父？”
瞿英姿撇嘴：“我剛才不是問你了嗎？結果你給了我這麼繞的八個字，你就不能有話直說嗎？”
尤未笑了：“那躊躇剛才解釋過了，你現在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嗎？”
“好像明白了……”瞿英姿歪著腦袋努力地想，“意思就是我們要找一個比‘貸款詐騙罪’更輕的罪名, 努力往這個方向上辯護。”
“既然明白了，現在你的工作方向也有了。”尤未問她，“你需要多久能找到這個更輕的罪名告訴我？”
“我……很快。”
瞿英姿回答完她，就小跑回會議室找自己的電腦，趕緊在法律法規庫裡開始找罪名。
尤未則氣定神閑地在她面前坐下來，一邊研究江耀剛提醒的那一個特別的客戶，一邊用餘光留意瞿英姿。
瞿英姿花了一會兒功夫，果然找到了眉目：“騙取貸款罪！這個罪名和貸款詐騙罪這麼像，應該就是這個吧？”
瞿英姿又在網上搜尋了一下對這兩個罪名的解析，恍然大悟：“騙取貸款罪和貸款詐騙罪之間最主要的區別是主觀要件，需要看行為人主觀上是否以非法佔有為目的，看他們取得貸款後的表現，比如有無拒不歸還，隱匿貸款去向之類的表現。”
“如果只是非法取得了貸款，但沒有非法佔有的意圖，還是可以定為騙取貸款罪的。兩者主觀惡性不同，法定刑也不一樣。假如能將貸款詐騙罪轉化為騙取貸款罪，判刑也會減輕一些。”
她又趕緊去翻一審判決：“一審將應曉晶的行為認定成‘貸款詐騙罪’，主要是根據多位客戶的指認。那些客戶親口說的，應曉晶有告知她們這些貸款可以只歸還一部分，剩下的不用歸還。就是根據這點，法院認為應曉晶有‘非法佔有’的主觀意圖。”
“那就聽聽明天應曉晶對這點怎麼解釋吧。”尤未將自己的電腦轉向瞿英姿，“這是江耀剛才提到的分成比例唯一最高的那個客戶，叫伊雪彤，幫我再看看她的資料，以及其他客戶的證言裡有沒有提到過這個人。”
瞿英姿點點頭：“好。”
“阿妹你面板不錯，不過有點缺水喔，打幾針水光針效果會挺好的。”應曉晶在鐵欄後搓揉著指甲，語調慵懶地問尤未，自來熟一般問尤未，“要不要等我出去以後幫你打幾針，到時候給你打個折喔。”
“謝謝啊，我應該暫時用不上。”尤未向她介紹，“應女士您好，我是念誠的尤未，因為宗律師出了點事，現在由我來接手您的案子。”
應曉晶對換律師這件事顯得很隨意：“我都曉得了，冷律師和我講過了。你們學法律的總比我們這些搞整容的懂得多了，反正上訴也不會再加刑期，隨你發揮了喔。當然最好嘛，能讓我早點出去，這裡連塗個指甲都不讓塗，沒意思透了。”
“不過喔，”她突然抬起頭上下打量尤未，“現在換人了，我和宗律師談的生意怎麼講？你可以做主嗎？說話算數嗎？”
尤未以為她是在說律師費的事情：“本來宗律師和你怎麼談的，我照舊。”
應曉晶看上去很滿意：“行，那就老樣子算吧。不過一切要等我出去再說。”
尤未將“避重就輕”的辯護策略告訴應曉晶，並告訴她：“如果這個辯護策略能夠成功，你的刑期相應會減輕。但現在我需要了解的是，這32個客戶是否每一個人都由你經手，幫助她們偽造美容合同和其他證明的？以及，你是不是親口和每個人都說過，這個貸款她們只需要還一部分，剩下的本金和利息不用還？”
“沒有，”應曉晶回答得很篤定，“我沒有講過啊！雖然每一個都是我經手的，但她們來的時候簽合同簽得都很爽快的。她們自己也急著用錢，一到我這兒什麼都不問就辦手續的，一看小伊早就和她們都講清爽的呀，所以我也沒多說什麼。”
“小伊？”尤未反應過來，“小伊是指伊雪彤？”
“是的咯，以前是來我這做的顧客，嫌我手藝不行，後來找其他大美容機構去了。那人家大機構嘛，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嘛，確實比不上了。不過這個費用一下就高起來了，她以前是有個有錢的男朋友什麼都幫她兜著的。後來她男朋友和她吹了，她手頭緊，估計親戚朋友都問遍了，找不到人了，才跑來問我借錢。”
“我那個時候也手頭緊，我想她以前也算照顧過我生意，就幫她搞了個假合同去申請點貸款，她說給我兩成當中介費謝謝我。但是我當時就跟她講明白的，這個錢既然是貸款肯定要還的，她這個也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嘛。她當時肯定急著用錢，也顧不上這些了，也和我說她會還的。”
“後來嘛，我也不知道她怎麼還上的，錢確實也在還的。然後每隔一陣，她就介紹她小姐妹過來一起讓我幫她小姐妹也申請一下貸款，我以為她和她小姐妹都說明白的，結果最後不知道她們怎麼都講是我說的不用還的！”應曉晶氣不打一處來，“我就是貪點小便宜，我又不知道抽中介費還犯法咯，早知道不該心軟幫她的。”
尤未中肯評價：“你這小便宜也不小了，每個人都要抽三四成。”
應曉晶有些不好意思了：“反正出去肯定不幹了嘛，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