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英姿滿含淚水,抬起頭看著她:“怎麼了?看我的笑話看得還不夠?”
“你要是想讓別人也一起看,你就繼續跑下去吧。回我辦公室不用穿過格子間,你可以等哭完了再走。”
這一次,瞿英姿沒有拒絕她的提議,跟著她進了她的辦公室。
尤未關上門,抽來轉椅讓瞿英姿坐下後,將紙巾都拋給她。
趁瞿英姿接過來擦眼淚的功夫,尤未將擱在碎紙機上的簡歷取回來,坐下後一條條看過去:“其實江耀是個好師父,如果是我的原因,讓你媽媽産生了誤會,我可以去說清楚。”
瞿英姿啜泣著拒絕了:“就是因為他太好,我不想再影響他。我媽那個人,說不通的,以後如果我跟著他,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事……”
尤未想想也是,拿著瞿英姿的簡歷,繼續道:“伍律師他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大實話。你沒有法學背景,之前也沒相關實習,而且兩次法考不過,分數一次88,一次92,低得可憐,證明你也沒這個天分。”
“eena留你在這裡繼續幹,純粹是看上你的家庭背景。如果你甘願以後充當個給她拉案源的掮客,那念誠不會炒你,但你自己甘心一直進不了會見室,也上不了庭嗎?”
尤未語氣雖溫和,但對於剛經過伍錚梁奚落的瞿英姿,尤未的話更像火上澆油。
她面色轉白:“你是還要再來羞辱我一通?我沒天分又怎樣?我一直很努力——”
“如果你真的努力了兩次還沒能透過法考,不是顯得你的努力更可笑嗎?”
尤未刻薄的反問引燃了瞿英姿的怒火:“對,你厲害!你是天才,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不是你!我笨,我活該!”
她刷地站起來,踢開轉椅,正欲摔門離去時,卻聽尤未道:“謝謝你誇我是天才,但這不代表,我就不需要努力。”
瞿英姿怔然著停下了,聽到尤未複述那些她曾經的努力:“那一年,我決心報名司考的時候,已經快到報名截止日了,我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去學。我和你一樣,之前沒有學過任何法律知識,一切都是從零開始。”
“每天早上我五點起來,先背書,然後去圖書館刷課刷題,學到圖書館閉館,繼續回家背自己做的大綱圖直到淩晨。很多次,我吃飯的時候都能睡著,直到服務員把我叫醒。三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刻骨銘心,因為我是真的學到吐。因為精神壓力太大了,我經常在圖書館學到一半去衛生間嘔吐,有一次還因為忘了吃飯而暈過去了。”
瞿英姿錯愕地回頭,尤未看著她繼續回憶:“最後透過考試的時候,我做的筆記、抄的錯題本加上我看過的教材、我刷過的題目合集、案例指導,已經和我的身高一樣了。”
“我所說的這些,你有做到過這個程度嗎?”
瞿英姿被問怔了。
“你或許覺得我現在是作為一個成功者對你炫耀,但我真正想對你說的是,沒有天分的人確實不該在錯的路上走下去,但大多數時候,我們都還沒走到需要真正使用我們天分的那一步。你覺得前兩次你已經夠努力了,但在我這裡,你那些所謂的努力,根本稱不上努力。你還沒有真正努力過,努力到超越你的極限。如果過了這個極限,你還是隻能考這個分數,那才會可笑,而我也會像伍律師一樣勸你放棄。”
“eena早上把你的簡歷給我,我差點扔進碎紙機,因為我想我們都不會選擇彼此,而這一份簡歷也實在入不了我的眼。”尤未提起她的簡歷,“但現在看來你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如果你選我,我對你的要求就一個,就是一定要透過明年的法考。就算你再討厭這個考試,覺得它毫無意義,你也要給我先拿到這張入場券。”
瞿英姿先驚後怒:“我就是選曲淮鑫,也不會選你當我師父!”
尤未唇角上揚:“你有資格選嗎?連伍律師和你有舊交,都不願接你這個燙手山芋,你覺得現在唸誠除了我,誰還敢接你?”
瞿英姿諷刺地笑了一聲:“你能教會我什麼?是怎麼去編造謊言刺激當事人套她的話?還是嘴上說著讓當事人自己做決定,實際上是明哲保身不去探究真相?”
尤未並未因她的話生氣,反而笑了:“等你考過了法考再來評判我吧,在此之前,你沒資格管我怎麼辦案子。”
瞿英姿狠狠白了尤未一眼,負氣轉身離開,在拉開門的時候還不忘唾棄她一句:“膽小鬼。”
“我再膽小,也敢接受一個討厭我的人做徒弟,而你現在只有罵我的本事嗎?”尤未起身展臂擋住門,對瞿英姿說,“eena說你很像我以前的時候,我卻沒有覺得哪裡像。瞿英姿,你是不是不敢做我的徒弟?是不是沒有信心做到我說的條件?”
瞿英姿嗤聲:“你少來假惺惺!既然看不慣我,就別裝作憐憫我的樣子施捨我!”
“我不是憐憫你,只是想還你一個人情。”尤未心平氣和地告訴她,“伍律師剛才那麼講,是不客觀的。如果沒有你,我確實不能在庭上完成我的證明,更不能證明魏紹祺對虞夢陽的愛。”
“至少在這個案子裡,你是不可或缺的。瞿英姿,謝謝你願意為了虞夢陽堅持到最後,也希望你能把你的這份堅持,延續到你自己追求正義的路上。這是一條很漫長、一眼望去沒有盡頭的路,光有勇氣和熱忱是不夠的。假如你覺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路人,你隨時可以推開我,去找你認為更合適的領路人。”
“但如果你想試一試再做決定,我的offer在今天結束之前都有效。”尤未翻開瞿英姿的手心,將自己的u盤放進去,“想好了的話就去找冷欣然拷電子案卷,接下來這起貸款詐騙案,你和我一起跟。”
瞿英姿還欲說些什麼,尤未已經伸手越過她,拿起還未沖完咖啡的杯子,率先從她身旁拉門走人了:“溫馨提示一下,我從不會讓我的律助做沖咖啡的雜活,但你跟著曲淮鑫可就不一定了。”
大門被拉開又隨著慣性關上。
瞿英姿怔怔地看著尤未就在大門一開一合間,消失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