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心裡一驚,但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再睜眼去問尤未,徹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喚醒了江耀。
他按著抽痛的太陽xue,艱難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等在旁邊的鄭躊躇見他醒了,關懷地扶他坐起來:“師父,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江耀頭還是很痛,呆滯了一會兒,才想起正事:“誰送我來醫院的?”
“尤總,她還在外面。”
“你叫她進來,”江耀急切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她說。”
鄭躊躇聽他的話,很快便把尤未找進來,然後識趣地離開了,留他們兩個私聊。
江耀凝望著尤未。
她表情淡然:“醒了?渴不渴?”
她說著就想給他去倒水,他卻拉住了她的手:“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就去找阮覓夏?”
尤未斂眸不語,任他繼續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叢千斐撞死了薛心玫?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阮覓夏就是薛心玫的姐姐?”
尤未仍然保持沉默,卻讓他急了:“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商量,你不應該這樣一個人跑去找她,萬一她想反咬一口,說你收買她提供偽證,你該怎麼辦!”
《刑法》07條“妨害作證罪”和“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就是針對律師以外的人所設立的條款了。
收買證人,偽造證據都會以此罪論處。
江耀曾經也接過被告人親屬幫被告人收買證人,從而觸犯307條的案子。不過,其中大部分人去收買證人都是為了幫親人減刑,可尤未……
他也吃不準阮覓夏和他說的是真是假,所以他才要來找她確認。
“那你不是也一樣,一個人也跑來找她了嗎?”尤未對他的激動毫不在意,抽開被他抓紅的手,“律師私下來單獨接觸被害人,她到時候要是想反咬你一口,說你唆使她作偽證,你又該怎麼辦?”
“尤未!”江耀對她這樣的態度實在來氣,因為她又是這樣一個人把他拋下,“如果不是你什麼都不說一個人來找她,我本來可以約她的律師和她一起,我們四個人能好好坐下來聊一聊。你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一意孤行,為什麼每次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因為沒有必要,你只是我請的律師,我沒必要向你交代一切吧?”尤未不想解釋,“你好好休息吧,叢千斐的案子,之後你不用管了。”
江耀不顧膝蓋的疼痛,跳下床攔住了她:“什麼叫不用管了?你寧願我誤會你,也不想給我一個解釋嗎?”
尤未反問:“誤會什麼?”
“讓我誤會阮覓夏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借她的手去除掉叢千斐,你不會帶我一起去逛她的畫展找證據,你也不會帶我去叢千斐的別墅還原現場。”江耀只是希望由她親口來告訴他,阮覓夏是在挑撥離間,“我相信一個曾經幫了我的人,不會對叢千斐做借刀殺人的事;我也相信,你遠比叢千斐聰明厲害,根本不需要借這種事來對付他。”
尤未垂下眼睛,仍緘默不語。
江耀忍受不了她的沉默:“你說句話,對我說句實話好嗎?”
她聽到他的央求,終於抬起了頭,如他所願,開口說話了:“江律師,我想請你先搞清楚一件事——”
她放慢語速,逐字逐句地想讓他盡量聽清楚:“我當年並沒有幫過你。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各取所需。”
江耀的大腦嗡嗡作響,瞬間僵在了原地。
她字字句句,如急促的錘擊,一下一下擊碎了他的心。
心碎的痛苦比他頭上和腿上的傷更難以承受。他扶住牆,讓自己不要倒下去。
尤未卻對他心碎的樣子毫無憐憫,沒有猶豫地推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