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花夕拾「10」【棲城,2023】 ……
江耀也不是很有頭緒:“如果叢千斐說了實話,他假如真的是被陷害的,那就有必要去現場看一看了,別墅和畫廊旁邊的小巷子都要去。包括門鎖的疑點,或許到現場轉一圈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現在這件案子還在偵查階段,念誠一般都不提倡律師在這個階段展開廣泛的取證活動,主要是偵查的責任主要在公安機關,律師積極取證可能會造成雙方互相的責任沖突,比如律師如果蒐集到對當事人不利的證據,如果不交出,又會牽扯到刑法306條的“藏匿證據”的問題。
但走訪和取證還是不一樣的,和會見當事人性質一樣,都只是一種調查手段而不是取證手段。
瞿英姿一聽要去現場轉一圈就很興奮:“好啊好啊!師父你帶上我,這活我熟啊!我肯定能幫上忙的!”
江耀還沒來得及表態,王永遒就蓋過了她的聲音:“你可以去走訪調查,那些老生常談的問題我也不想再和你強調一遍了。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所有希望都押在去現場走訪上面,還是要有別的方案。”
王覽月難得同意父親的想法:“現在叢千斐堅稱他是被阮覓夏設計了,但也有可能他並沒有意識到一點——如果他在整個遊戲過程中用力過猛超限了,那這就是傷害,不能因為你說這是遊戲,死了人或者弄傷人,你就不用擔責了。”
“我理解您的意思,”江耀都想過這些,“我想在有一點上我們可以達成共識,我不會刻意用他們是在遊戲這一點來強調後續的囚禁行為就一定是合法合理的,案子的重心,還是在於叢千斐是否有對阮覓夏實施囚禁行為的主觀意圖,以及我們有無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另外,阮覓夏受到最嚴重的傷,是她跳窗後粉碎性骨折的右手和右腿,這個和囚禁的因果關系更強,也會被認為非法拘禁的加重情形。即使我們能證明阮覓夏身上其他的傷是因為他們之前的遊戲造成的,也是不夠的。我們必須證明,叢千斐在遊戲結束之後並沒有囚禁她,她也沒有因為被囚禁而被迫跳窗。”
王覽月認可江耀的想法,但更擔心叢千斐和“如伊隨心”那邊:“我是擔心叢太太如果知道了叢千斐說他是被阮覓夏誣陷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舉動。之前那場靜坐事件,我覺得叢太太處理得就不算好。”
“現在做主的不是叢太太了,我相信我們的江律師應該能和這位新任的代理ceo好好合作的,是不是?”王永遒像是無意一提,可卻能看見他唇角若有若無的微妙笑意,“你把你的想法再整理一下,先和尤總好好做好溝通。還有,叢千斐的案子如果真的進入到公審那步,他和阮覓夏之前進行的spay和他們的遊戲全過程,這些都會在庭審中被披露,這些他都瞭解嗎?”
“這應該就是他之前不願意告訴我們案發經過的原因,就是怕他熱衷這種遊戲的事情被大眾知道。所以我和他說過,如果能現在解決問題,案子就不會走到公審這一步,他的癖好就沒有被暴露在大眾面前的風險,除非是阮覓夏那邊想爆料。但目前來看,阮覓夏也絕不會願意說出這些,畢竟這和她之前的說法還是有出入的。”
王永遒繼續發問:“那阮覓夏那邊你還打算接觸嗎?阮覓夏的代理人,好像和你是校友?”
“對,許靜楠,我們是研究生同學。不過之前淩律師和宗律師有約過阮覓夏和許律師,都被拒絕了。我覺得還是等走訪之後再看看有沒有必要去接觸吧,如果叢千斐沒和我說真話,他確實對阮覓夏實施了非法囚禁,那我再想辦法去約見她們。”
“那先按你說的辦吧。”最近一連串的事也讓王永遒感到疲憊,“玉澄那邊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暫時不能回來了。我們需要一個新人來接玉澄手上的案子,人力那邊還在物色新的人選,但肯定沒有那麼快。處理完叢千斐的案子,宗律師手上還有些案子,需要你們勻一勻了。江耀,你的進修計劃——”
“我不急,”他說的是真心話,因為他現在真的一點也不著急跑去美國了,“我可以幫忙的。”
“謝謝。”王永遒破天荒地向他致謝,轉而問兩位小朋友,“你們對這個案子,還有什麼想法嗎?”
瞿英姿搶在鄭躊躇前,主動請纓,又提一遍:“王律,我想和師父一起去現場走訪!”
王永遒和王覽月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想讓瞿英姿去現場。
王永遒於是婉轉拒絕了她:“你剛來刑事一部,還是先適應一下環境吧。躊躇,這次你留在所裡好好帶英姿熟悉一下,你也不用去現場了。”
鄭躊躇和瞿英姿都有些沮喪,只不過瞿英姿表現在臉上,而鄭躊躇只敢暗暗在心裡犯嘀咕。
江耀看兩個小朋友都不開心了,趕緊說:“其實我也需要有人幫我搞文書和做檢索,不是隻有去現場才能接觸最核心的工作。比如躊躇你這次整理的這些無罪案例,就對我很有啟發。”
“我感覺好像也用不上吧?”鄭躊躇小聲反駁,“非法拘禁的無罪案例,大多都是索債型非法拘禁,和叢千斐的情況不一樣,也沒有什麼借鑒意義。”
江耀被徒弟懟得啞口無言,王覽月善解人意替他解圍:“啊,中飯都沒吃,實在餓死了。我們討論得差不多了吧?點個下午茶怎麼樣,我來請。”
“謝謝eena,我中飯吃飽了,你們點吧。”瞿英姿悶悶不樂地站起來,“我剛想起來,我還有些資料要補給人力,我先去準備資料了。”
“謝謝eena,我也不用了。”鄭躊躇對王覽月講,“既然這裡暫時不需要我了,我還是去繼續看看阮覓夏的微博,有沒有其他新的線索吧。”
兩人說完,都離開了房間。
看著把徒弟們都得罪光了,江耀無可奈何地扁起嘴吹了一口氣,氣流拂動著他的劉海,吹得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