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元宵,金陵北方,太上皇常去的園林,元園。
白予和太上皇相對而坐,玩著小孩玩的鬥獸棋,一旁,一名女官在那裡烤腦花。
侍女和張雲苓一樣是“一技之長”這個命圖,擁有以形補形的食療能力。
一局結束,白予贏了,腦花還沒烤好。
“唉,老了,腦筋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太上皇嘆道。
對這句話,白予根本不信,一個能奮鬥在科研第一線的人,老?別開玩笑了。再說,鬥獸棋這種玩意兒,也不是什麼很考驗智力的遊戲。
白予玩著雕刻精美的獅子棋子,“陛下說笑了。”
太上皇倒是一點都不謙虛,“確實是說笑,下棋,你挺菜的,玩圍棋的話,你輸定了。”
“叫我過來不會是就是為了下棋吧?”
白予問。
太上皇捏著耗子棋子,“人老了,想看看孫女,孫女婿都不行嗎?”
“行,太行了。”
白予道。
“算了,不和你說了,你這個小子,說話噎人。”太上皇把棋子放回盒子,話鋒一轉,進入正題,“你覺得帝制最大的缺陷是什麼?”
您老是真敢問啊。
白予深吸了一口氣,答道,“大約就是皇帝很容易拉胯吧,長於深宮婦人之手,不識民間疾苦,其實都是小問題,關鍵是連軍國大事,經濟民生也一點不懂,這樣的人,憑什麼執掌一國?就憑他爹,他爺爺是皇帝嗎?”
太上皇敢問,白予也敢答。
高高在上沒什麼,能力不夠就有什麼了。
“當然,大齊的皇帝不一樣,還是太子的時候,不僅僅要接受嚴格而務實的教育,而且還會巡查出訪地方,太子妃也要在中央擔任多年處理檔案的文秘,就算太子有什麼不足,甚至意外,從國家千千萬萬名女性中遴選出的英才,也能幫忙找補。”
白予說道。
這不是白予求生欲強,這是實話。
然而對白予的這一番話,太上皇只給了兩個字,“錯了。”
“帝制的最大缺陷,是效率,沒有當過皇帝的外行人,不會明白,當今的大齊,整個社會如同被八匹瘋狂奔騰的駿馬拉著的馬車,車伕再好,也架不住要失控,只有換一輛馬車,才能不至於車毀人亡,駿馬失蹤。簡單說,便是社會在高速的發展,需要一個更有效率統治機構,領袖的品德,能力,穩定,都不是決定性的因素。我這個老頭在做的,不過是帶來一些新的技術,刺激刺激經濟,而你的皇帝丈人,也不過是玩玩除貪官,愛子民的老掉牙把戲而已,再聖明的皇帝,也還是皇帝,改變不了朝廷低能的事實。”
太上皇當著白予的面,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白予都呆住了,他是真怕太上皇再來一句“從來沒有救世主……”
說歸說,太上皇卻沒有一點憂慮,彷彿他剛剛那番話,跟昨天下雪,今天放晴這種話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不過,以大齊的地位,還有你鼓搗的那個柴油機,再維持個一二百年,問題還不是很大,到時候我早死了。”說著,太上皇懶洋洋的回過頭,“好了沒?”
女官沒有說話,而是拿起了一個巴掌大的座鐘,指了指,然後比劃了兩根手指,意思是還需要兩分鐘。
太上皇回過頭來,“我的好孫兒,不覺得我說了一番廢話嗎?不問問我為什麼要說這些廢話嗎?”
“老頭,佔我便宜?行吧,為什麼?”
白予配合的問了一句。
白予配合了,太上皇這老東西卻故意吊起了胃口,搖了搖手指,“不急,吃了再跟你說。”
十分鐘之後,一老一少兩人吃完了烤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