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媽,需要幫忙嗎?”
“不用,今晚年夜飯直接跟酒店預訂了,到時候送來,省得我費心。”
無事可做,周念幹脆上樓歇覺。這些天給江池補課,她每天都熬到淩晨,本想小睡一會兒,不想竟睡得昏天黑地,醒來時窗外已泛天青色。
江池的電話來得正好,既沒打擾她休息,又打發了醒後的空閑時光。周念沒起身,側臥著將手機舉到耳邊:“怎麼了?”
“想聽聽你的聲音。”
那頭聲音空曠,不像在室內。
“你在哪兒?到徐明家了嗎?”
“還沒,買東西耽擱會兒。”
不知為何,從他平淡的語氣裡聽出一絲寂寥。周念側身面朝牆,手機隨之挪到左耳旁。
“我今晚回去陪你。”
那頭靜了秒,接著說:“不用,阿明他們不一定放我走。”
一陣突兀的開鎖聲從門外傳來,所幸門被周念反鎖。張寧在門外沒好氣地嘟囔:“自己家裡鎖什麼門呀。”
周念捂著話筒快速說道:“我先掛了,一會兒說。”
“嗯。”
周念結束通話電話,趿踏著拖鞋,不緊不慢地起身開門。
張寧側身進門,視線在屋內快速遊移,最終落在被褥上的手機。
“跟誰打電話呢?還關門。”
“大學室友,拜年呢。”
張寧聽罷,態度有所好轉,隻身來到衣櫃前,從裡面取出一個衣架,衣架上掛著一條黑色低領連衣裙。
她滿意地掃視著裙子,將它遞給周念:“一會兒有客人來,你就穿這個,大大方方的,好看。”
早料到今天不會只有葉琳一家客人,或許這頓飯的意義並不止於團圓,而是別有目的。只是這種未經同意就被通知的行為讓周念心生反感。
她將衣服隨意扔在床上,冷冷道:“太單薄了,容易感冒。”
張寧又將衣服撿起,取下衣架,遞到她手裡:“外頭再套件大衣就行了。”
是不容置喙的口吻,下樓前,張寧又回頭叮嚀:“塗點口紅,顯氣色。”
送走周念後,江池沒即刻離開,而是百無聊賴地點了根煙。哪有什麼徐明的邀約?不過是怕她大年夜心不在焉胡思亂想,才隨口扯的謊。
點完煙,他毫無目的地駕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回到了那個路口。
在車裡小憩一會兒,又終於忍不住給周念打去電話。
今年除夕的天氣不錯,和風旭日,可過了五點,銀城的天就會即刻變臉,陰沉沉地暗下來。
江池坐在駕駛室無所事事地把玩著打火機,一簇幽藍火苗明明滅滅。
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座小洋樓上,正當他打算移開視線時,一輛白色小轎車由遠及近駛進那條弄堂,停在洋樓幾米開外。
最先從車身陰影裡鑽出來的,是個身著襯衫的男人,估摸二十五歲上下,個頭不高,相貌平平,沒有任何記憶點。他走去開後車門,緊接著一男一女下了車,兩人穿著得體,鬢邊發灰,看模樣應該是男人的父母。
男人從後備箱取了些禮品,便引著身後的男女一同走近小洋樓。
三人在弄堂口站定,他仰頭辨認門牌號,最終敲響了周念家的門。
開門的是周宏偉,只見他站在門口與之寒暄兩句,即刻將幾人引進家門。
大門將江池的視線隔絕在外,他才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打火機,他無端地想著,剛才那個穿襯衫的男人應該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和美滿的家庭。
周念是被張寧催促著下了樓,她沒按張寧的要求乖乖穿上那條連衣裙,而是隨意地披了件棉睡衣。張寧見到她下樓時,整張臉登時拉了下來,但有客人在,她不好發作,只得笑盈盈地將周念推至陳樹面前。
“真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念念比較忙,這不剛睡醒,連衣服都忘換了。”
陳樹倒不介意,反而頗有風度地幫腔:“哪裡,團圓飯本就應該隨意點。我看這樣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