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意外道:“你知道?”
她跌回座位:“嗐!你媽跟我說過你跟他的事了。”
周念不想過問張寧到底是怎麼跟周宏珊聊及江池的,總之也不可能是什麼好話。
她問:“你知道他當時的情況嗎?”
“那天我在單位值班,剛好目睹他被送進醫院的過程,雖然他滿臉血汙昏迷不醒,但我怎麼看他怎麼眼熟,後來一想,這不就是你那個小男朋友嗎。”
至今想起,周宏珊仍忍不住唏噓。
“原本多好的一個人啊,送來的時候渾身是血,衣服褲子甚至連急救床的被子都浸透了。我第一反應就是完了,肯定沒戲了。”
說到一半,轉而慶幸道。
“好在他血型常見,血庫調了足夠的血,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才從鬼門關拉回來。”
周宏珊張了張口,還想就此話題說些什麼,就看到周念那雙紅透的眼睛,於是那些關於江池當日的諸多細節就哽在喉口了。
“小姑。”
“嗯?”
“您能幫我查到他自殺時的住址嗎?”
周念按周宏珊給的地址找到了江池的住處。
那一片都是五層高的小樓,樓與樓間是狹長的過道,過道裡堆滿報廢電器和破爛紙箱。江池住的那幢在這一片樓的中心,斑駁的外牆上裸露出幾塊紅色磚頭。
周念走到單元門前,鐵門歪斜地虛掩著,推門時門軸發出鏽蝕的呻吟聲。明明只一門之隔,門外天光大亮,門內卻昏暗可怖。她拾階而上,樓層間的玻璃窗早已覆滿經年積灰,幾束日光掙紮著擠穿玻璃跌落在地。
周念停在三樓門口,咬著唇原地勻了口氣,隨即敲響鐵門。
周遭寂靜無聲。
又等了會兒,擠進玻璃窗的光束褪成灰白,裡面依舊沒動靜。周念看了眼手機,下午四點半,再過一會兒銀城就要入夜了。
江池回到小區時,天色正由白轉藍,天際仍殘存一絲橙光。他雙手插在衣服口袋,微佝僂著背,如同行屍走肉般踏上臺階,走到二樓拐角時忽然定住。
周念蜷坐在他家門口的臺階上,雙手環膝將腦袋埋在臂膀裡,紋絲不動的蜷縮著,看著像睡著了。
視線短暫停留後,江池轉身下樓。他去便利店買了幾罐啤酒和兩包煙,路過貨架順手拿了個麵包。
結賬時,徐明給他打電話。
“阿池,老街新開了一家燒烤店,現在過來。”
江池始終沒開口,付完錢,在便利店門口點了根煙。
徐明:“阿池?聽得見嗎?”
江池吐著煙‘嗯’了聲。
徐明有點不耐煩:“一句話,去不去?”
江池偏頭望向那棟樓,沉默半晌後說:“去。”
老街街道狹窄,只夠一輛車穿行,會車時得有人主動避讓才能通行。十分鐘的路程,江池硬是開了大半個小時。到達地點,他沒下車,下意識地取出手機,瞥了眼空空如也的螢幕,良久,莫名的悶笑出聲。
徐明在遠處沖他招手。
江池熄了火,把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位,拔下鑰匙甩上車門,逆著人流向前走,走到一半忽然駐足,仰頭望向天空,昏黃路燈襯得天空尤為幽藍。
銀城的天徹底黑了。
江池無意識地緊了緊拳頭,倏然轉過身往回走。
徐明眼睜睜看著他回到車上發動車子,匪夷所思嘀咕道:“幹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