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這裡看起來不像人界,二人周圍都是些花草精靈:一隻眼的向日葵精、人臉樹身的榆樹精、八條手的柳樹精,或百年或數年,得了靈性的花草樹木、蟲魚鳥獸都能化形。而人族沒有化形能力,人或是飛升成仙,或是墮魔,只有這三種選擇,而常常也不是自己能選的。
“看來這裡是妖界。”韓漪推測,成神時間短,自己還沒機會到各處看看,不過各處的故事倒是聽了不少。“我們現在就在鬼市,和我們的集市一樣。”許途之跟在韓漪身後一直沒吱聲。
“來看看啊,虎骨簪,看多配這位小姐的氣質”,韓漪很少逛街,聽店家這麼說來了興趣,取了一支別在頭上,看著鏡子裡的臉尖叫,“啊——”又轉頭看向許途之,可這裡哪有許途之,只有一個頂著枯樹根頭的小妖精,韓漪又叫一聲。
“看看,我就說小姐戴著好看,沒想到好看得都叫出來了。”那山羊精還想說些什麼,被許途之打斷,“不好意思,我們不要了。”
兩人站在暗巷,許途之終於笑出了聲,“你還笑我,自己又能好到哪裡去?”韓漪話,難怪剛才山羊精說那虎簪適合自己。
許途之說回正話,“我們現在在不顏夢裡,你不是說不顏是魔嗎?怎麼會在妖界?”
兩人正說著話,瞧見一群耗子精正追著一個孩子跑,那個孩子看著跟人族一樣,一抬眼一對異瞳驚呆了二人。
許途之為這孩子出頭:“你們幹什麼呢?”一群小耗子精看見一棵枯朽的老樹呲牙咧嘴四散而逃。韓漪將孩子扶起,孩子並沒有驚詫韓漪的樣貌看來是從小生活在妖界。
韓漪拍拍孩子身上的土,“家住在哪裡呀,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孩子不怕韓漪,反而喜歡這張可愛的貓臉,“謝謝貓姐姐。”
許途之拍拍小孩的頭,“怎麼不謝謝我呀?”小孩認真思考了一下,“謝謝樹爺爺。”貓姐姐樹爺爺,兩個人看起來差那麼多嗎?
韓漪看出許途之不高興,“這位樹哥哥雖然長得老,但還是哥哥,你也要叫人家哥哥對不對?”韓漪哄起孩子倒是有耐心,或許病人也是小孩,而這總歸是一樣的。
“阿孃,我回來了。”小孩一跑一跳地進了門,卻被罵了一頓,“你個小崽子跟你那個人族爹一樣,都愛瘋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孩子是人族長相。”許途之恍然大悟。“但我們忘記問了小孩名字,萬一救錯了怎麼辦?”韓漪拍拍頭悔得很。
“那還不簡單,看我的”,許途之一個華麗的轉身,轉到隔壁洗衣服的壁虎大嬸身旁,“姐姐,這家姓什麼啊?”
壁虎大嬸掄起尾巴,“叫誰姐姐呢,你當我爹我都嫌年紀大。”
“那妹妹,這戶人家是姓不嗎?”韓漪趕緊上前。
“不是,那家啊,孩子是跟人族生的,生下來爹就跑了,那孩子能出息嗎?你看那雙眼睛,顏色都不一樣,放到人族裡也是個怪胎。”韓漪和許途之只能苦笑著連連稱是,大嬸又說了,“孩子他娘叫聊君,孩子爹叫個啥也記不清了,孩子好像叫個,叫個”,韓漪和許途之滿臉期待,“叫個唐昭陽。”
“麻煩妹妹了。”韓漪朝許途之使了個眼色。
“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這不顏倒是給自己取了個幽怨的名字”,許途之跟在韓漪後面,韓漪突然頓住腳步,許途之疑惑,“怎麼了?”
“墮魔的人都有執念,不顏的執念會不會和自己的母親有關。”韓漪說完整個世界開始震蕩起來,周圍事物都在變,韓漪看著許途之成為人的樣子,自己的身體也恢複正常。
“對聯啊,對聯啊,燈籠,燈籠”,攤販喲呵著。
“小哥,現在是什麼日子啊?”許途之上前問。小哥覺著古怪,怎麼有人問這樣的問題,“今天就是二十三了,今年過年早,臘月二十九就過年了。”許途之又問,“今年哪一年了?”小哥更古怪了,“天佑十年,你這人真怪,跑到街上問日子。”
許途之沒理睬,心裡慢慢盤算著,兩人這是回到八年前了,也就是離開妖族的六年後,約莫著不顏應該是十一二歲,有人擦身而過許途之重感受到什麼東西不一樣了,抬起自己的右手,右手還在!
“這是夢,一切都會完整起來。”韓漪解釋。
“看來夢境一直在變換,帶我們去到對不顏重要的人生節點。”許途之搓了搓下巴,韓漪點點頭。“不知道現在不顏叫什麼名字?”二人並不知道不顏是什麼時候改了名字,此城不小,挨家挨戶地打聽猶如大海撈針。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一家賭坊門前,“南來的客,北往的郎,三文能博一鬥金,贏富貴不過三兩天,您試試手氣?”清瘦的小夥不知疲倦地吆喝,那雙異瞳再次說明瞭他的身份。
韓漪看見不顏逢迎討好的樣子,不可置信:“他怎麼會這樣?”
許途之將腰間玉佩遞給韓漪,“你把這個當了找幾個人陪我演場戲,剩下的你拿走再找間廟住下,我想辦法混進賭坊,弄清楚不顏在幹什麼?”
幾個流氓將小夥按在街上打一頓,搶了些銀錢走了,只剩小夥一人,小夥一鼓作氣走向對面的賭坊問不顏:“你們還缺人嗎?”
不顏看了一眼許途之,跑進去,過了半刻又跑出來,“老闆叫你進去。”
不顏將許途之領進一間暗屋,進門的桌子上擺著些酒肉,另一張桌子緊挨著牆,上面擺放著各色刑具,一個肉頭肉腦的人說話了,眼角有一大片青色胎記,“就是你要來我們賭坊?”
許途之點點頭,這個點頭惹得肉頭臉不痛快了,“問你話,你他媽不會說話啊!”
許途之跪下道歉,“小人,說……說話……不利……利……利索”,看著許途之認錯快的份上大哥不計較了,“行,說話不利索,辦事兒利索就行,今天起你就在這兒打雜”,然後擺擺手讓不顏把許途之領下去,“昭陽,把他領下去,跟著你幹。”不顏稱是退下了。
“你就睡這間房,每日雞叫起來做十幾個人的飯,下午太陽下山前把下午飯做好就行。”不顏吩咐起許途之,沒問許途之叫什麼名字,即使看著許途之比自己大也沒個稱呼,賭坊都是這樣,誰有能力來得早誰就是哥。
“你…怎麼…怎麼…知道我會…做飯”,許途之想問的是這句,“你指甲很短應該是為了防止藏油汙,手背上有不少熱油燙傷的痕跡還有刀口”,不顏全部說對了。沒了一隻手,許途之找不到事做,開始愛上了做菜,一隻手備菜炒菜常常要花不少時間,正因此才讓許途之忘記了那些痛苦。
不顏臨出門還留下一句,“要是裝口吃就裝像點,你雖然說得結巴,但少了口吃人的急切。”
桌上的菜樣樣色香味俱全,大哥又說話了,“這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