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漪搖搖頭,“要不了這麼多”,然後拿了二文錢,“這些就夠了,我就只是看個診,剩下的錢還是拿著抓藥讓夫人好好恢複,記得來濟紀堂抓藥。”說罷也不管三人怎麼看穿了雨笠、拿了傘走出門去。
“娘子真是好人”,嫂嫂在旁攙上老婦的胳膊。
“是啊,那些大夫礙著男女之別,要不是娘子恐怕…”說著說著,老婦不禁哽咽,家中無人可依,幸好還有娘子這樣的好人。
折騰許久,出來時天已經微微亮,韓漪約莫著應該已經過了寅時,現下只剩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像昨夜的大雨滂沱不曾出現過。遠處不知道是什麼店,門外著幾盞絳紗燈如女子裙擺隨風搖曳。此刻街上沒人,韓漪索性摘了頭笠,感受雨悉悉索索淋在臉上。
再過一會兒街上應該就有人陸陸續續忙起來,伴著晨霧,家家熬上粥煙囪裡的煙飛到天邊,學子們在學堂裡跟夫子搖頭晃腦地念著些之乎者也再就古今文章提問一二。韓漪回神時已從那七七八八的巷子繞出來上了主街,主街路比小巷平整不少,韓漪慢悠悠的,反正睡不了覺了不如在空蕩的街上感受雨後清晨。
背後突然有人推了韓漪一把,力氣不小,韓漪一個踉蹌猛朝前撲了幾步,回頭看時已經被人把刀子架到了脖子上。藥箱裡的東西四散,號脈墊著的手枕被拋進泥裡。
出診還能被抹脖子,韓漪真是聞所未聞。
“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看不見歹人的臉,聽聲音就在耳後,料是這人只比自己高幾分。
對面站著一行人皆著靛青色勁裝,看樣子是追殺此人到這兒,正好碰上了自己這麼個倒黴鬼。韓漪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領頭身形高挑,長身玉立站在那裡,天沒徹底亮起來,看不清容貌,韓漪顧不上打量,人命關天,“大哥,大哥,你抓住我也跑不了啊。”
“少廢話,誰讓你倒黴呢?”說完朝著對面喊道,“姓許的,你們追了我這麼久總不能再搭一條人命吧。”
“許?”難道是……這人似乎是重犯,刀又抵近韓漪脖子半分,若是再近些估計就該見紅了,害怕對面的人真見死不救,韓漪忍不住開口:“我可是韓府的千金,你還是早些放了我,要不韓府不會放過你的。”
“正好啊”,此人氣勢又足了幾分,剛剛還擔心黑羽衛這群人不肯手下留情,沒想到運氣好抓到了韓府的人,若是人出了事黑羽衛恐怕沒辦法交代。
韓府雖然只是商賈之家,但韓府的當家主母是當朝尚書之女,說來唏噓,這尚書之女齊思痴情當年鬧著要嫁進韓家,尚書不得已,其女齊思終於如願和意中人在一起,只是好景不長,誕下一女不過幾年便因肺癆去了。
“呵”,領頭的不屑地笑了下,“她說什麼你就敢信,我為官多年怎麼不知道韓家小姐是這幅容貌”。
身旁有手下舉了火把,此刻來了一陣風吹散一縷火光照亮了領頭的臉,鼻樑高挺剛好承接著眉弓的轉勢,眼睛算不上大,但深邃有神,此時嘴唇抿著弧度顯得唇薄了些。弓箭手全神貫注地張著弓把關節處拼接四指寬的韌牛皮繃得緊緊的。
韓漪嘴裡嘟囔:“薄唇薄情,怪不得如此冷血。”
歹人顧不上韓漪說什麼,朝著對面喊話:“今日若是不能借她逃出去,倒不如魚死網破,拉個美人墊背。”
領頭的不屑地開口,上下唇張張合合,“你今日再拉上一條人命如何?還不是要死?不如將你們幹的事都招了,我還能求聖上從輕發落”,邊說邊給韓漪使眼色。
身後之人有些動容,抵著的刀鬆了幾分,趁著對面箭矢來勢,韓漪瞬間低頭逃離歹人身前,往前跑了幾步反身看見幾人圍上來將其制服才放下心來,歹人受傷的地方正好是剛才持刀的手,韓漪長舒一口氣。
“韓小姐,剛才形勢所迫不得不如此,不然恐怕他真會劫持你。”這俊男子此刻又換上了另一副面孔一改剛才的冷麵威嚴,清風霽月地笑起來。
“你剛才不是還不信我是韓府的嗎?”
“小姐不妨看看身後。”男子眸光落在散落的藥箱上,“剛才只是為了護小姐周全,還請小姐勿怪。”
韓漪向來不是個小氣的,可今日自己的命都差點沒了,因此話裡沒留情面,“大人只管辦案,民女不過一介布衣,大人不必介懷。”說完咧嘴走了,走了幾步便想起藥箱沒拿,但礙於剛才的話,也只好吃個啞巴虧。
“小姐,您的藥箱。”一人叫住了韓漪,韓漪轉身接過,看了領頭一眼,那人仍笑著,對上韓漪的眼神抱拳做了個揖。
“多謝。”韓漪留下一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