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是個個子很高的小黑,難得的自告奮勇地非要和他們國際生混的怪胎,美其名曰是要做一個外來文化的課題,天天端著攝像機找人聊天,一個課題愣是兩年都沒做完。圈子裡都說是想勾搭閻川平,可閻川平雖然不是個種族炮,但一瞅小黑哥那身段,估計一上炕就沒翻身之日了。
邵柯一夥跟著後來的倆人嘻嘻哈哈地吆喝了一通,又等來一群泰國人,一幫人的聖誕趴基本才算成夥。聊了會兒天喝了些酒,天色已晚,邵柯領著一些人去旁邊幾家夜店巡場,閻川平蹦躂不了,早領著一個泰國妹子滾床單兒去了。
平安夜的凱斯楚很好,碼頭附近的人家互道平安,半山上的年輕人徹夜不眠。邵柯在人群中跳舞吹牛皮,把自己做過的所有機器人講給滿眼愛慕的漂亮妹子。跳累了就拉著哥們弟兄到對街地下室吹氣球,享受著心髒在酒精和大|麻下發酵的心酸滋味。然後不管不顧地跑回夜店,拉著剛才跳舞時眼睛最漂亮的那個白人姑娘濕吻。
這裡的夜很長,足夠在打炮的時候把淚流幹。邵柯的二十四歲光輝萬丈,他在東岸的it博士畢業後賣掉了他第一臺人工大腦,拿到了足夠養活自己一輩子的傭金和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優才計劃名額。次年入駐矽谷的創客工作室成為首席工程師,年輕,放肆,不計後果,把自己的人生推上風口浪尖。
邵柯在午夜醒來,但他並沒有睜眼。長時間的野外宿營讓他更傾向於在夜裡用聽覺。
室內很靜,有年輕女子幼獸般的吐息,空氣裡散發著海邊城市特有的鹹腥的黴味。窗子開著,有夜風。
邵柯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從地上撿起衣服穿好。這裡是閻川平的客房,地上鋪著奢華的絨毯。他回身給攤在床上還在熟睡的白人女孩蓋好毛毯,掏出口袋裡的鉛筆藉著月光在桌上的便利貼上寫下一串號碼。最後撿起地上扔著的套子丟進廢紙簍,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邵柯經過隔壁閻川平的臥室,門大開著,床上淩亂但沒有人。他到洗漱間裡重新膠了個頭,爬下梯子走到角落,三兩下又爬上了一架通往屋頂的梯子。
平臺上有風,四野寂靜,邵柯環顧四周,發現在旁邊的裙頂上坐著個人。這人不聞不問,長發卷墨,似乎一整夜的黑都被吸了過去。
“ here!”
邵柯招呼了一句,走過去。裙頂比平臺高出一人多許,邵柯縱身一躍,雙臂發力,竟生生憑著兩條胳膊把自己拽了上去。
閻川平坐在一排排的瓦片上,兩條細瘦無力的殘腿隨意地攤在屋面上,聞聲偏頭朝邵柯看過來。看著面前這個英俊的年輕男子,四肢頎長,骨骼清奇,小腿上的肌肉在月光下有柔和的輪廓,美得彷彿一具米開朗基羅手中的雕塑作品。
“身手了得,真羨慕你。”閻川平輕笑。
邵柯沒理他,躍上屋面,跑過來坐到他身邊,一巴掌拍過來:“你自己怎麼上來的?”
邵柯問完便看見了裙頂另一側的滑輪,微微訝異。
閻川平苦笑:“這身子不好使,當然只能腦袋好使了。”
邵柯撇撇嘴:“sorry, ri.”
閻川平搖搖頭:“叫我川平。”
邵柯推掉了閻川平伸過來的煙盒,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袋軟中華嘴裡叼一根吸上。
“怎麼樣?那泰國妹子?”
“挺好的。怎麼認識的?”
“上個月和丫ex踢球。”
“ex”
“上週掰了。”
“你呢?”
“我房間沒給你收拾,你自己對付一下吧。我留了電話,在桌上,她要沒看見你跟她招呼一聲。謝了。”
“和尚要談戀愛了?”
邵柯沒直接回,彈了彈煙灰,倆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珠給閻川平看:“眼睛,特好看。”
閻川平不屑:“哼。我還頭一次見著和姑娘上床看眼睛的。”
“你大爺我就喜歡眼睛。”
“那你呢?你要走?”閻川平拎起一瓶酒,仰頭喝了幾口,再放下來時眼裡也不見迷離。
“我剛才做了個夢。有個點子,我想去實驗室試一下,我還是想試一下。”邵柯彷彿自言自語道。
“那個什麼奈米機器人?齊活兒了?”
邵柯沉吟,彷彿還在回味那個不可思議的夢,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一拳打在閻川平手臂上:“誒對,一會兒把你圖書館那張卡借我用下,我想去借幾本書。”
“現在?”閻川平冷哼,“聖誕節大清早擾人清夢,斯坦福幾百年的生魂能吃了你丫。”說是這麼說,閻川平到習慣,邵柯這種天才思維跳躍,常常跟他們玩著玩著就開始在餐巾上寫算式,過兩天就告訴你他他媽又發了一篇。
“吃了我,你這花拳繡腿誰給你打天下?別忘了你剛跟人上了床,小心丫ex堵門尋仇。”
“給。”閻川平把卡塞過去,“不用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