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沉默了,拿著藥簍推著程戟瀚繞到了後面,明嬌則是拉著言玥坐到一旁,嘆了一口氣道:“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聽到明嬌這麼說,言玥有些擔憂的問道:“戟瀚的情況怎麼樣?”
明嬌搖搖頭,猶豫了半晌才道:“既然你都來了,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戟瀚的情況……很不好。”
言玥一聽,立馬緊張了起來。之前程霽燁說的,言玥還不太相信,畢竟程霽燁說的話,需要掂量一下。加上剛剛看著程戟瀚還能下床,言玥著實鬆了一口氣,可還是有些疑惑,這才開口問道:“為何會很不好?戟瀚為什麼坐著輪椅?”
“戟瀚身上的蠱蟲,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而且已經影響到了下半身。現在戟瀚下半身無力,而且時不時還會陷入昏迷,我和季白尋了許多法子都沒辦法。”明嬌嘆了一口氣,看著越來越消瘦的程戟瀚,她的心中也有不忍,但她不甘心,不甘心讓程戟瀚就這麼死去。
“那……那我再把蠱蟲引渡出來……”言玥有些猶豫道。
“沒辦法道。”明嬌低頭,面色帶著些許悲傷道:“你說的,我和季白也有考慮過,但是完全沒用。我們試了許多的蠱蟲,甚至於在戟瀚身上以毒攻毒,但那蠱蟲已經是深入骨髓了,無論什麼辦法引誘都沒辦法讓它現形,反而又加劇了情況的嚴重程度。”
聽到明嬌這麼說,言玥心中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看著戟瀚和季白的背影,言玥的眼眶又微微的濕潤了起來。
“都怪我,若不是當初我任性,戟瀚也不會這樣。”言玥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明嬌替她擦去眼淚道:“玥兒……我想……你要做好準備了。”
另一邊,季白推著程戟瀚離著遠了一些,見程戟瀚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開口道:“玥兒都來找你了,你可還會回頭?”
程戟瀚睜開眼睛笑道:“如今我都這幅模樣了,還談什麼回頭不回頭?”說罷,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季白嘆了一口氣,坐在了地上,和程戟瀚對視著:“我知道你心裡的擔憂,如今事情已經成了這樣了,倒不如珍惜一下最後的時光,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最後的時光?”程戟瀚攤開自己的手掌,手掌中居然有一團黑色的像是霧氣一般的東西,仔細看似乎還在動一般,他苦笑道:“我已經沒有什麼最後的時光了,我不想讓玥兒看見我死去的樣子,你說過的,死相太難看了。我希望玥兒記得我,並不是要她記得我最後的模樣。”
季白遠遠的看著言玥捂臉哭泣的模樣,明嬌安慰的模樣,又嘆了一口氣:“誒,我是個外人,沒辦法再勸你什麼,但是……玥兒能找到這裡,定然是吃了一番苦頭的,你以前最不忍心讓玥兒受委屈,但如今最大的委屈卻是你給的。”
“不說這個了。”程戟瀚突然打斷季白的話,開口道:“季白,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季白不解的問道。
“替我送一封信到京城。”程戟瀚突然扭頭,看著言玥的背影,眸底劃過一絲苦楚:“玥兒不能再留在這裡了。她必須走。”
季白起身,對著程戟瀚疑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玥兒的性子,此刻她找到了你,怕是怎麼趕都趕不走。”
“你就幫我這一次吧……等事情都瞭解了,我的東西就全歸你了。”程戟瀚對著季白笑了出來。
季白身子一抖,立馬想起了程王府裡自己一直覬覦的一株藥材,便回答道:“那好,但是……你千萬千萬不能傷害到自己。”
說罷,轉身便進了房間,拿出了紙筆。
程霽燁一直站在程戟瀚的身旁,看著程戟瀚寫出來的內容,詫異道:“二哥,我好不容易把言玥帶回來,你就這樣放她走了?”
“霽燁,你知道的。”程戟瀚摺好信紙,放在信封內,拿給季白,對著程霽燁笑道:“二哥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的。”
程霽燁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咬咬牙,不再開口。
言玥真的就留了下來,明嬌特地打掃出一間之前堆放雜物的茅屋,有些不好意思道:“玥兒,先委屈一下你了。”
言玥看著被打掃的幹幹淨淨的房子,感激道:”哪裡的話,你和季白肯讓我留下就算不錯的了,我怎麼會嫌棄呢。”
言玥環視了一下四周,突然開口道:“對了,我來這裡,怎麼沒見到你兒子?”言玥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明嬌不是平安生産了嗎?為何這裡見不到孩子的蹤跡,連小孩子的用品都不曾看見。
明嬌的臉色暗淡了幾分,嘆氣道:“孩子……我讓季白先寄養在別人家了。你知道的,我們既然打定主意了要治好戟瀚,那定然是要四處奔波的,我和季白都心疼孩子那麼小,跟著我們怕是有危險,便先放著了。”
言玥拉著明嬌的手,恨不得現在就給他們跪下,對於季白和明嬌,言玥只覺得虧欠的他們太多太多了。
“你不用這樣。”明嬌反拉著言玥的手笑道:“又不是見不著。那戶人家算是季白的生死之交,定然不會虧待兒子,而且我和季白也商量了,三個月之後無論成不成,都去把孩子接回來。”
程戟瀚的情況來勢洶洶,幾乎每日都要放血,放完血程戟瀚就會陷入昏迷,一昏迷就是七八個時辰。但他就是不讓言玥靠近自己半步,言玥沒辦法,只能在季白和明嬌替程戟瀚治病的時候,站在門口遙遙的看上一兩眼。
看著程戟瀚被蠱蟲折磨的不成人形,整個人像是被放了氣一般,看起來消瘦無比,和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程王完全判若兩人。
程戟瀚知道言玥就在看著自己,無論身上有多痛,他都咬牙堅持,不讓自己哼出半句,生怕言玥擔心。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拼命的忍,一個只能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