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顧栩冬又瞬間哽咽住了。
如果她不開心,那時的他又還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他什麼都做不了。
“算了。”顧栩冬長長吐了口氣說,“三天後,你讓他們來接她。”
“安然知道嗎?”羅嘉銘問。
顧栩冬苦笑一聲:“她會走的。”
一個人如果對另外一個人徹底死了心,那她也不會再對一個地方有任何留戀。離開滿縣,之後無論去哪裡,對林安然來說都是全新的人生。
“還有一樣東西我寄給你,你到時候幫我給江家。”顧栩冬說,“記得告訴他
們,林安然不是來他們家白吃白喝的。”
她也有自己的底氣。
顧栩冬掛了電話的手像是完全沒了力氣一樣直接垂落在一邊。
男生站在光下,盯著像是要吞噬掉一切似的黑色陰影,長久地垂著頭。
從現在起,他真的不能回頭了。
顧栩冬想要林安然對自己死心的辦法很直接。
他沒有電視劇裡演的苦情劇男主那樣高尚,也沒有太多時間留給自己思考。
他只是在這天下午去了學校,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著林安然一起出來。
他要帶她去看看自己從小到大逃不開的真實人生,然後再用力地,推開她。
“顧栩冬,你怎麼了?”林安然從他冰涼的手心裡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害怕。
顧栩冬沉默著不說話,只自顧自拉著她往前走,一直走。
“顧栩冬,你別這樣,我害怕。”
“顧栩冬,怎麼了。”
“顧栩冬,你說話!”
林安然最後還是用力掙開了他的束縛,等到顧栩冬回過頭時,她的眼睛已經小鹿受驚般濕紅成了一片。
“到底怎麼了?”林安然一顆心懸在胸口,不安地忐忑著。
顧栩冬最終帶她停在城中村一間房邊堆滿柴火的毛坯房前,然後指著它說:“這裡,我曾經被那些來找顧衛光討債的人嚇得不敢回家,就在這裡餓著肚子躲了好多天。”
“你不知道那種因為不確定明天會發生什麼,所以整晚整晚都不敢閉上眼睛的恐懼吧。”顧栩冬說,“可是我知道,所以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時候了。”
林安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跟自己說這些,但是她很確定,她明白他的恐懼,也非常非常的心疼他。
“都過去了。”安然走上前緊緊抱住他重複安慰說,“都過去了顧栩冬,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困在這裡的小孩了。”
顧栩冬沒有掙紮,雙手完全脫力垂在身側任她這樣死死抱著自己,用力到近乎令人窒息。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吧。
此刻,他多想也給她一個擁抱啊。
但是他不能。
顧栩冬攥緊拳頭指甲侵入血肉剋制著自己想要抱住她的沖動,然後啞著聲音說:“過不去的,永遠都過不去的。”
“你看著我。”安然任由眼淚在眼窩裡打轉,然後抬手捧起他的臉令他不得不與自己對視:“顧栩冬,你看著我。”
顧栩冬聽她的話看著她,可是哪怕只是一個短暫的對視,他都做不到。
顧栩冬又一次倔強地別過臉去。
直到此刻,安然才突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些天一直在隱隱不安擔心著的事情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