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一會兒你走的時候還拿走。”老頭顫顫巍巍走過去指了指靠牆的一扇木櫃,“上次買的還沒吃完呢。”
“壞不了。”顧栩冬總算開口說了句話。
“你這孩子。”老頭搖搖頭,但臉上那些被歲月留下的溝壑裡還是明顯很開心的。老頭說:“你還願意時不時來看看我,我就高興,這些就夠了。”
兩個人寒暄完,老頭才猛地想起屋裡還有一個人似的招呼林安燃說:“孩子,坐,我給你們倒水。”
“我自己來。”林安燃搶過老人從暖爐上拿起的鋁壺,然後等他往玻璃杯裡放上冰糖後再跟著續上水。
兩杯熱騰騰的糖水在暖爐旁飄著白汽。
爐子上熱著的地瓜也慢慢被烤出香味。
顧栩冬已經找到遙控開始幫老人修理壞掉的電視機了。
“這些年多虧了有這臭小子隔三差五還來看看我。”老人跟林安燃對面坐爐子旁的板凳上,手搭柺杖上撐著下巴滿眼笑意說:“要不哪天我倒下去,閉眼了估計都沒人知道。”
林安燃安靜地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向顧栩冬。
她突然怎麼也開不了口,因為她不知道此刻應該講什麼話。
人在年老後所剩不多的欣喜與刻在時光裡的長久落寞,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具象。
言語在此刻失去了它意義,就好像無論你說什麼都會顯得非常蒼白無力。
顧栩冬在屋裡除錯折騰一圈後又跑去外面檢查天線,擺弄完天線後又回來確認機子有沒有恢複,來來回回,進進去去,後來土豆估計也是被他跑煩了,幹脆從外面進來直接臥倒在林安燃腳邊。
林安燃笑著摸摸它腦袋,心想小財迷,我可沒有火腿腸給你吃啊。
老人拿了烤紅薯給林安燃,安燃接過說:“謝謝。”
“臭小子平時沒少惹你生氣吧。”他甚至沒有問她跟顧栩冬是什麼關系,就預設了他們應該是很親近熟悉的存在。
“還行。”安燃點點頭,不過非要較真的話,應該她惹他更多一點。
“嘴上不饒人,心眼不壞。”老人說。
這已經不是林安燃第一次聽他們這麼評價他了。
看樣子,顧栩冬這張嘴是平等地沒有放過任何人。
林安燃笑了下,最後還是沒忍住問:“您跟顧栩冬是……”
老頭眼睛一眯,晃了晃頭:“沒有血緣關系,全靠這小子心眼好,願意照顧我。”
七年前吧,老頭那會兒還住縣城裡,每天推著個小車在路邊擺攤賣飯。
快過年那會兒,他總能看到一個小孩在他小攤附近來回晃悠,後來,在他發現那小孩趁他不注意把手伸向了車上的包子時,他就猜他一定是真的餓得不行了,於是在他逃跑前笑著對他說了句:“餓了吧,快坐下,我再給你炒碗麵。”
兩個人就是從這晚開始認識的。
再後來,這個小孩放學了就會來跟攤幫忙,老頭覺得他辛苦就想多給他個工錢,結果小孩只是搖搖頭,說:“你記得每天都給我留碗炒麵就行。”
那年,爺孫倆經常一起頂著月亮收攤回家。
哪怕後來顧栩冬不總是來攤上幫忙了,老頭也會記得給他留一碗飯等他吃過了再走。
三年前,老頭生了場病沒法再出攤了,兒子兒媳嫌他沒用就把他趕回了鎮上老家。
自那以後,也就再也沒有人給顧栩冬留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