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但顧栩冬能看到任旭升說這些話時眼睛裡亮著的光。
“真的不打算走了嗎?”顧栩冬問他。
“不走了。”任旭升微笑著將手搭在他肩上,“見過世界了,所以更清楚明白哪裡是自己的家。”
“是為了宋梔姐吧。”顧栩冬說話不繞圈子。
任旭升沉默,算是預設。
“她知道你回來了嗎?”
“不知道。”任旭升想了下又失落地笑著說,“但會知道的。”
宋梔和任旭升談過戀愛,高中畢業後很短暫的一個暑假,是宋梔先表的白,最後也是宋梔提的分手。
顧栩冬不清楚他們的所有過往,他只知道這些年他們都沒有再談過戀愛,也沒聽說過有對誰動過心。
“不說這些了。”任旭升問,“要不要跟我一起做。”
“嗯?”顧栩冬眉頭一動。
“我需要一個合夥人,你是我在滿縣唯一能相信的選擇。”任旭升說。
顧栩冬眉間思慮更深了些。
任旭升拍拍他肩膀:“我知道這不是件小事,對你對我都一樣,所以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晚些我會把企劃書發給你,你看完後仔細想好再給我答複。”
“好。”顧栩冬點頭。
任旭升今晚不住鎮上,兩人一起騎車往回走。
“對了。”戴上頭盔那一刻任旭升又想起什麼似的開啟護目鏡問,“你最近沒有見過一舟,他好幾天沒回家了。”
顧栩冬頭盔戴一半,風從耳邊吹過呼呼作響。
小鎮的風從山林裡來,要更兇更猛烈些。
“晚上在遊戲廳門口見過。”
顧栩冬想到他在門口喊林安燃的名字,目光跟著暗了下去。任一舟朝她走去的樣子看上去跟她很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認識的。不過也說不上意外,顧栩冬想,林安燃這人一直挺行的,跟誰認識都不意外。
“沒‘逃’遠了就行。”
任旭升重新戴好頭盔俯身發動車子沖向夜色裡,顧栩冬跟上,兩輛車子前後追趕著交替前行,很快就駛離了小鎮。
林安燃失眠了,閉上眼腦海裡就會再次繼續今晚在顧栩冬店裡夢到的畫面。
很窒息,夢裡那場雨始終壓著她喘不過氣,但這一次沒有人會在她旁邊叫醒她。
反複試了幾次都沒辦法睡著後,林安燃幹脆起身開啟電視選了個恐怖片看了起來。
以毒攻毒。
林安燃蜷縮在沙發上盯著黑暗裡鮮血淋漓的畫面不敢出聲時,心裡還抽空暗自嘲諷一句自己真是離著發瘋不遠了。
這段日子,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她好像一直都很難控制自己的言行和情緒。
蓄意的叛逆、無法自控的悲傷、以及偶爾盯著夜裡的窗戶久久出神……林安燃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在加速失控,朝著無法回頭的深淵洪流傾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