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寧搖頭,只覺得這百夫長行事乖戾,令人捉摸不透。
“因為他要給我一個教訓,讓我明白忤逆他會是什麼下場。當然他心裡很清楚,如果真的殺了裴郎中,我絕不可能再與他重修舊好,所以留著他們幾人的性命,比直接除掉更有用。”徐妙宜解釋道。
只要她不放棄救人的念想,就要一直受他擺布。
而且不管有沒有今日之事,以陸慎之的佔有慾,都不會放過裴言,也許他不會選擇這種方式嚇唬她罷了。
顧長寧總算明白那百夫長是要用此事拿捏她,聲音發抖:“那我們要怎麼辦?”
“我會求他將你先送去冀州,你到了那邊,照顧好舅舅,萬事都要小心。至於裴言他們,我也會想法子救出。”徐妙宜說,“對了阿姐,你悄悄幫我找樣東西,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她遞來一張藥方,顧長寧掃了眼,只覺得眼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請郎中做成蜜丸,你先幫我收著。”她頓了頓,“將來需要時,我再來找你拿。”
顧長寧心頭一跳,雖猜不到此物用途,但料想她定是有了主意,輕輕點頭。
昏迷三日後,衛栩醒來。
甫睜開眼,只覺頭腦昏昏沉沉,意識混沌,好在後背雖有不適,卻不再似前幾天那樣灼燒般疼痛。
郭恆端來藥膳粥給他,因右臂受傷,他只能用左手拿勺,慢慢地喝下半碗。
胃裡空蕩蕩的感覺終於被填滿,思緒也漸漸回攏,他以手支額,揉按了幾下眉心。
“這幾日可有什麼人來過?”
郭恆道:“殿下遣使者來了郡守府,屬下將使者安置在別院,特意與娘子隔開。聽聞侯爺一直昏迷未醒,使者不便探視,沒有再來,昨日剛回冀州。軍中來報,殿下準備擇日出兵進攻雍州。”
衛栩冷冷牽了牽唇角,齊王這出戲,倒是做得足。
他垂眸看著郭恆,劍眉緊蹙。
撞上那幽深晦暗的目光,郭恆心領神會,連忙接著說道:“娘子也來了,每日都來送止血藥草,屬下謹記您的吩咐,一直沒放娘子進來。”
衛栩終於舒展眉頭。
“侯爺,娘子大約會在申時前後過來。”郭恆請示他,“待會兒,是否還要將娘子攔下呢?”
衛栩沉默不語,將被血染成深褐色的長命縷解了下來,放在枕下。
郭恆悄悄覷了眼他的神色,明白該怎麼做。
等到申時末,小娘子才姍姍來遲。
徐妙宜做了幾貼活血化瘀的膏藥,照例交給郭恆,正要走,卻被喚住,“娘子,您要不要進去探望主上?”
這是郭恆第一次主動挽留,那便意味著,陸慎之願意見她了。
徐妙宜遲疑片刻,而後輕輕點頭。
郭恆進去通傳了好一陣,才開啟房門。
她提起裙擺走進去,聞見濃鬱酸苦的藥味,縈繞在鼻息間經久不散。
衛栩大馬金刀坐在床邊,只著一身寢衣,衣襟微敞,露出精壯有力的胸膛。他容色冷淡,沉默中散發出強大氣場,壓迫感如潮水般湧來。
那深邃琉璃瞳,一瞬不瞬注目著她。
徐妙宜低頭避開那道包含探究的視線,行至衛栩面前跪下,取下那支鎏金花卉鸞鳥簪,遞到他手上。
“五郎,那日我用金簪傷了你。”她用指尖掐著掌心,平靜開口,“我今天來,是想向你賠罪的。”
簪尾已經被她打磨鋒銳,只需稍一用力,便能刺穿肌膚。
片刻後,他微微俯身迫近,掐住那白皙精緻的下頷。
徐妙宜抬眸,望見那雙眼瞳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感受到危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