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寧怔然流淚,直至容夫人押著她把字簽了,也未反抗。
容夫人快刀斬亂麻收拾完殘局,失望地看了看女兒,知曉她一向軟弱不爭氣,也不指望她能當真舍棄這負心郎君。
徐妙宜將她扶去馬車,顧長寧腳步虛浮,汗如漿出。
即將出門時,她忽然掙脫,折回去狠狠抽了賀庭一記耳光,“我阿耶待你視如己出,你竟敢這般詛咒他!”
賀庭被她打得發了懵。
徐妙宜擔心他失控傷人,忙將顧長寧拉了回來。
“你們顧家無男丁撐起門楣,再招個贅婿,不也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賀庭冷笑。
徐妙宜高聲駁斥,“如何撐不起?我阿姐便能學,無需用你!”
既已魚死網破,賀庭嫌惡地盯著顧長寧,“你看看她那廢物模樣,成日離了男人不能活……”
話未說完,顧長寧又是一記耳光,將他打得唇邊溢位一絲血線。
容夫人開口勸阻:“罷了,早些回府。”
是夜回到府裡,顧老太爺也聽說了此事,搖頭嘆氣,讓人把賀庭的東西全扔了出去。
“父親。”容夫人道,“思安一直沒回來,您身子骨又不好,再找外人打理生意,只怕又要生出異心,不如自己人來。”
顧老太爺捋了捋白須,“依你所見,誰合適呢?”
顧家人丁不旺,顧老太爺膝下只一子一女,各自生了一個女兒,皆無男丁。
容夫人嘆息:“父親知道,寧兒一向是扶不起來的阿鬥,我也沒指望她能做出什麼來,不如讓窈窈試試吧。這孩子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帶著青霜從洛京逃到涼州,心思機敏,性子堅韌,悉心教導定能撐到思安回來。”
“明日,你問問窈窈的意願。”顧老太爺道,“也好生寬慰下寧兒,她畢竟傷了心。”
溧陽,城南別院。
衛栩回到主屋,室內陳設一切如故,徐妙宜臨走前未做完的香囊還在,他拿起其中一個看了看,依舊是粗糙的針腳,可見學得並不用心。
做香囊本就是掩飾,她從來就沒有真心想要留在他身邊。
衛栩只覺頭疼欲裂,自她跳江失蹤到現在,已有七日光景。
他親自沿著江流往下找了數百裡,沿途一路問去,夜夜不得安寢。
便連涼州那邊,也沒有發現她的訊息。
時日越久,心中的不安越濃烈,他盡量回避那個念頭,也因傷口潰爛導致感染,引發連日高燒,被迫返回溧陽。
孫大夫直言,如果他再不修養,左臂不可能保住。
於是李朝亭和郭恆一起將他綁了送回來。
許是榻上殘留著她的氣息,令他覺得安心,又或許是今夜被灌下的安神湯發揮了功效,衛栩慢慢入了眠。
半夢半醒間,又回到江邊。
小娘子抱著一截浮木,淚光盈盈,倔強而又警惕地望著他。
他不敢刺激她,更不敢貿然下水,隔著夜雨遙遙凝睇,過了許久啞聲開口,第一次喚她真名,“徐妙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