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鬢發間散發出淡淡藥香,她那樣乖巧地躺在他懷裡,衛栩放下戒備,沉睡了過去。
安靜地等了會兒,徐妙宜喚他,“五郎?”
郎君沒有反應,雙眸緊閉。
“慎之?”她輕輕推了他一下。
那高大身軀巋然不動。
苦丁茶裡不僅加了金簪草,還加了安神藥丸,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徐妙宜輕手輕腳從他懷裡爬起來,抱走枕邊那把沉甸甸的橫刀,依然未能驚醒他。
她這才放下心,又把藏了麻沸散的香囊放到他鼻息下,解開系繩,確保他吸入粉末無誤。
這麼大藥量,不等到明日,他不可能醒來。
做完這一切後,徐妙宜迅速換上衣裳出門。
郭恆離得遠,守在庭院裡,沖她抱拳,“娘子。”
“郭大哥,我在爬山時耳鐺掉了,想去找找。”徐妙宜主動與他說,“對了,郎君睡著了,待會兒他醒來,你告訴他我去尋耳鐺了。”
郭恆卻勸道:“娘子不如等主上醒來,再一起去罷。”
聞言,徐妙宜容色微赧,緊張地提著裙擺,“他有些疲累……爬山……累著了,可能沒那麼快醒,我自己去找便好。應當是丟在山頂那座亭子裡,郭大哥,可否方便借下你的馬?”
郭恆卻會錯意,壓下心中驚詫,應允下來,目送小娘子離開。
待到分岔路口後,徐妙宜調轉馬頭,走了另一條道下山。此處距離涼州主城不過百餘裡,若快的話,明早城門開啟前就能趕到,她託藥鋪小夥計買了份路引,入城通行無阻。
至於陸慎之,她也曾央求過他,可他不願放自己走,那她便只能自尋出路。
漫天晚霞中,清泉山、溧陽城在她身後遠去,伴隨著與那個胡人百夫長的一切。
……
傍晚時分,淅淅瀝瀝下起雨。
郭恆焦灼不安地等待著,徐妙宜自午後出去便一直沒回,他已經通知農莊幫忙尋人,而鎮北侯更是奇怪,遲遲不見起身。
他知曉鎮北侯休息時不喜被人打擾,是以耐著性子等候許久。
直至屋內傳來一聲輕微動靜。
郭恆叩門進去,望見衛栩大馬金刀坐在床邊,眼神有些恍惚迷離,慣常枕在身畔的橫刀也不見蹤影。
“她出去了?”
“主上,徐娘子去尋耳鐺了,一直沒有回來,屬下已經讓人去尋了。”郭恆戰戰兢兢單膝跪地。
頭腦一片昏昏沉沉,衛栩抬手揉按眉心,敏銳察覺異樣。
徐妙宜今日並未戴耳鐺,她撒謊了。
意識慢慢回攏,他又想起黎志死的那夜,她如情竇初開的小娘子,纏著他問喜不喜歡自己,提起過想回家。
而那時他心煩意亂冷冷拒絕,又因要諸多的事佔據心神,無暇細想她為何提出這樣的請求。
接下來這些天,她一直很乖,再未表露過異樣,答應給他做妾,還說願意為他開枝散葉。
衛栩忽然意識到自己為何突然入睡,又為何醒來後頭昏腦漲,枕邊的橫刀也不見了。
那盞苦丁茶有問題,徐妙宜竟敢算計他!
郎君瞬間臉色陰沉下來,抓過外袍快速穿上,疾步沖入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