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她嬌弱溫順,衛栩吻了吻那彌散草藥清香的長發,“將來我會給你名分,讓你堂堂正正留在我身邊做妾,到那時再去拜訪你的家人。”
做妾?他想讓自己留下來做妾?徐妙宜不敢置信睜大雙眸,朱唇翕張。
轉念又想到自己一旦留下,此生榮辱悲歡都繫於這個男人,甚至於她連做妻的資格都沒有,只是個仰仗主君憐愛的妾。
不,決不能重蹈阿孃當年覆轍!她呼吸凝滯,渾身一僵,指尖深入陷入男人堅實的手臂。
衛栩察覺異樣,抬起她的臉,“怎麼不說話了。”
徐妙宜閉上雙眸,輕聲道:“我……不要名分。”
“說什麼胡話。”他嗤笑,語氣陡然轉冷,“放心,我不會讓旁人欺負你。”
徐妙宜心裡泛起酸楚,柔聲勸說道:“我就這樣跟著你好不好,等將來你厭棄了我,或者你要娶妻,就讓我走。”
身後郎君抬手掩住她的唇,卻越發激狂,“乖,別說話了。”
她明白,他心情極差,且不同意她的提議,眸中慢慢盈著淚。
既然沒法讓他主動放自己回去,那她只能另謀出路。
不知過去多久,終於得以解脫,鉗制在腰間的大掌撤去,徐妙宜雙臂軟綿綿地搭在浴桶邊沿,根本扶不住,身子一點點往水中滑墜。
衛栩及時將她撈了出來。
屋外驟然響起急促叩門聲,“主上,斥候營有急報。”
旋即,衛栩松開她,琉璃瞳中唯一一絲溫情消失殆盡。
徐妙宜忍著渾身酸楚起身,快速收拾好自己,又幫他換了身衣裳,將手杖遞給他。
繫上躞蹀帶時,郎君抬手撫了撫她的發,放軟語氣,“今夜別等我,你先睡。”
徐妙宜低下頭,斂去眸底的淚意,乖巧應道:“好。”
地牢,甬道昏暗幽長,兩壁照明的油燈倏地搖曳。
郭恆小心翼翼引著衛栩往深處行去,簡要彙報了黎志的口供。
早在去年九月,隨他們一行人回洛京時,黎志便被英國公拿捏軟肋重金策反,避免過早暴露暗樁身份,兩人之間秘密傳信不多,安排他的任務主要是阻止鎮北侯解毒。
地牢盡頭是間刑室,擺了張太師椅。
郭恆扶他坐下,讓兵士將黎志從刑架上解下,拖了過來。
黎志全身骨頭被敲斷,鈎刀穿透琵琶骨,渾身上下無一塊好肉,宛如一攤爛泥昏死過去。
衛栩眸光幽寂,似要將他剜透。最先背叛他的,竟是一直以來默默跟在他身邊的軍醫。
兵士提了一桶水,將他澆醒來。
看見那雙繡有沙棘花圖紋的玄色長靴,黎志認出了他,虛弱開口:“侯爺,該說的我都招了,此事與萬春谷無關,皆是我一人所為,還望侯爺勿要牽連師叔他們。”
衛栩用手杖挑起他的頭顱,浮起一抹陰鷙狠厲的笑,“你應當,早就給衛翀透露了我去定州的訊息吧?”
“沒有。”黎志頓了頓,“我能有今日,全仰仗侯爺提攜,如果不是他們用我孃的性命威脅,我絕不敢對侯爺您下手。”
衛栩笑得譏誚,“待在我身邊這麼久,難道就沒學會做事要做絕?”
黎志道:“求侯爺……賜我一個痛快。”
“死?對你來說是解脫,放心,我會讓你好好活著。”衛栩移開手杖,“在定州時,你曾對顧窈起過兩次殺心,為何後來沒繼續下手?”
黎志沉默良久,直至手杖驀地重重抵在肩胛骨處,他發出一絲痛苦呻吟,空洞地注視著前方。
方才他所言不假,因深知鎮北侯對萬春谷和自己有恩,既不敢當真背叛,又擔憂母親性命,所能做的無非是延誤隱月解毒時機,對他的藥引下手。
第一次是在定州山崖遇刺,如果沒有郭恆及時攔住,他直接就砍斷馬鞭讓那小娘子掉下去摔死。
第二次,是鎮北侯帶那小娘子回來,他知曉她身受重傷受不得刺激,卻暗中加大藥量,也因此惹怒衛栩受了軍棍責罰。
她被蒙在鼓裡,還傻乎乎為他求情,真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