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李朝亭在回雁關一戰立下重功,身為軍中新秀前途正好,卻昏了頭迷上花樓妓子,為給她贖身和一位胡商大打出手,險些鬧出人命來。
衛栩得知此事,讓郭恆把他丟到地牢裡冷靜五日,故意拖著不給他治那條被打斷的傷腿。
為情所困自毀前程,實在不應該。
五日後,他去到陰暗潮濕的地牢,兵士把受了傷狼狽不堪的李朝亭架上前。
他問李朝亭想明白沒有。
李朝亭氣息微弱,苦苦哀求他放自己離開,說再不去的話,越芙一定會被胡商帶去西境小國,到那時就找不到了。
衛栩恨鐵不成鋼,橫刀貼近李朝亭的喉嚨,終是忍住了殺他的沖動,讓他滾去溧陽駐守。
那時的溧陽剛被衛栩奪回,北狄撤退前縱火焚城,哀鴻遍野,百廢待興,所謂將軍府不過是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簡陋草廬,也沒剩下多少百姓。
李朝亭拖著斷腿趕去花樓接回越芙,將她帶到了這裡。
五年過去,溧陽完成重建,李朝亭也再未回過涼州。而這幾年無論過得有多艱難,越芙始終不離不棄,她並不是一個愛慕虛榮攀附權貴的娘子。
“罷了。”衛栩改變主意,“不去你府上,我隨便在城裡走走。”
他一身煞氣,貿然到訪,恐會驚擾孕婦和腹中胎兒。
李朝亭愣了愣,明白鎮北侯今日不打算去回雁關了,原本打算作陪,衛栩卻讓他先去忙自己的事。
上元佳節,城中開設數條集市,甚是熱鬧。
衛栩領著郭恆轉了一圈,去到天香樓。
天香樓是城中最大酒樓,天南地北的佳餚應有盡有,郭恆定了個臨街雅間。
衛栩坐在窗前,長眺遠方皚皚雪山,眸光幽寂,修長指骨肆意搭在食案。
良久後,他屈指輕扣了兩下,詢問郭恆:“當時她與衛霄的事,洛京城裡都是怎麼傳的?”
郭恆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在府邸時為何面露不悅,多半因這些舊事與徐娘子置氣。
“侯爺,傳言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不可信。”
衛栩道:“說。”
郭恆不敢隱瞞,撿了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兩人何時在哪裡見的面等等,至於外界編排的徐姑娘與衛三公子滾到榻上這種葷話,他自是不敢提起。
衛栩心髒劇烈跳動,琉璃瞳愈發深邃,執著茶盞的手驟然青筋暴起、指節泛白。
“就這些?”
他語氣聽起來似乎很平靜,卻在無形中散發出濃烈的威嚴和壓迫感。
郭恆緊張到嚥了咽口水,點頭,“侯爺,屬下不敢有所隱瞞。”
“啪”地一聲,茶盞在他掌中四分五裂,碎片深深紮入手心。
“侯爺息怒。”郭恆單膝跪地冷汗涔涔,想起徐妙宜那柔美面容,硬著頭皮勸道,“屬下自知不該過問侯爺的私事,但有幾句話不得不說,于徐娘子而言,世道艱難,她一個弱女子無力自保,若非如此,實在沒法逃出洛京。”
“望侯爺看在徐娘子年少,莫要與她計較了。”
衛栩垂下眼眸,拔去掌心碎片,鮮血汩汩淌到案上,他卻神色淡漠,恍若沒有痛覺。
今日已是十分失常,因她誤了公事,流露不悅,甚至醜態百出,與當年地牢裡的李朝亭又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