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恆回去複命,如實向衛栩稟報。
聽聞她喝了避子湯,衛栩微微蹙眉,郭恆解釋道:“那方子孫叔看過,說和主上您的藥方不相沖,孫叔還說,您這段時日多注意著點,徐娘子馬上就要取血了,切不可再出差錯。”
衛栩自然明白,但昨夜之事實屬意外,他冷冷開口,“你先退下。”
郭恆卻未離開,神色躊躇,“孫大夫還說,能否請主上看在他的面子上,幫忙給陳姑娘說幾句話,您若是不開口,陳姑娘只怕要在祠堂罰跪到死。”
昨夜陳茵被侍女發現暈倒在藏書閣中,陳谷主替愛女解了毒,逼問出事情經過,一怒之下狠狠打了陳茵幾下耳光,罰她跪在祠堂思過。
直到今日黃昏,也未將人放出。
衛栩容色淡漠,眸光幽冷。
陳茵受過,與他有何關系?他沒有在藏書閣一刀殺了她,便是最大的讓步。
郭恆知曉他的態度,抱拳行禮,退了出去。
陳茵被罰跪祠堂鬧絕食第三日,孫大夫終是拉下老臉,求到了徐妙宜跟前。
聽孫大夫道出事情經過,徐妙宜既驚愕又氣惱,這小女郎愛慕胡商,算計不成,連累自己平白無故遭殃。
孫大夫開啟帶來的藥箱,裡頭盛滿琳琅滿目的補品,上好的百年老參、海碗大的靈芝、精挑細選的燕窩蟲草,應有盡有。
“這些都是我送給娘子的。”他眼裡閃爍著淚,“此事無故牽連娘子您,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原本是沒有臉面到您跟前來求情的。不瞞您說,茵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自從四年前寶珠去世後,我心裡更是將茵兒當成女兒來疼愛。
聞言,徐妙宜驚訝到杏眸圓睜,孫大夫經常掛在嘴邊的女兒,居然四年前便已經過世了。
“偏偏茵兒這孩子,母親早逝,我師兄雜務繁忙顧不上她,我也常年在外遊歷,都缺乏了對她的管教,讓她養成了如今刁蠻無禮的性子,闖出彌天大禍。我知道,如果不是看在師兄和我的份上,主上昨日在藏書閣就會殺了茵兒,絕不會手下留情。”說著,孫大夫深深朝她跪了下去,“但身為叔父,我的確做不到看著茵兒活活餓死,求娘子幫忙勸說主上,否則,師兄絕不敢輕易將茵兒放出來。”
這一路來,孫大夫照顧她良多,怎麼能讓這樣一位如叔父般慈祥的長輩跪在她面前呢。
“孫叔,您快起來。”徐妙宜忙攙扶孫大夫,輕輕嘆氣,“這些東西您都帶回去,我不能收。我盡力試一試,但他未必肯聽我的。”
孫大夫抹淚:“多謝顧娘子。”
然而無論徐妙宜如何拒絕,孫大夫愣是將補品都留下了。
入了夜,女醫芸娘過來幫她探脈問診,見到這些同樣驚詫,徐妙宜請她幫忙先收好,待明日替她還給孫大夫。
衛栩的客房就在隔壁,只相隔一道院牆,繞過長廊和垂花拱門,便能進入。
不過短短百步路程,徐妙宜卻走了很久。
她提著防風燈籠行至門前,今夜是關九郎負責戍守,見到她自是抱拳行禮。
徐妙宜低頭,細聲道:“我有事想求見郎君,煩請您幫忙通傳下。”
關九郎進去傳話,留她一人在石階下等候。
涼風四起,樹影蔥蘢,山林裡傳來寒鴉叫聲,徐妙宜覺得有些冷,摩挲雙手取暖。
及至很久以後,關九郎才出來,“顧娘子,主上請您進去。”
徐妙宜提著燈籠進到客房裡,男人坐在書案前,神色不虞,手邊擺著好幾封拆了火漆封緘的信函。
衛栩抬眸,容色淡漠,“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