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搖頭,“放心,師兄已經透過藥浴為主上調理了一段時日,這次只要無外物刺激,發作得不會很厲害。”
再過三四日,徐娘子試的第一服藥也能取血了,若幸運能一次成功,那麼今後鎮北侯都不用再經歷隱月發作的痛苦。
翌日,衛栩從後山出關,聽聞這場鬧劇。
解毒非一日之功,藥引煉成前,還有很多準備工作。陳谷主讓他在後山一處溫暖山洞閉關調養,用藥浴浸潤身骨經脈,並施以金針輔之,如此才能讓靈蠱入體後盡快拔除毒素。
但陳谷主也說了,他中毒時間太長,未必一次就能成功。
他十二歲這年被驅逐出英國公府,為斬草除根,嫡母方氏在飯菜中動手腳,給他下了無色無味的南疆劇毒隱月。
可惜他沒死在隱月毒發時,也沒死在英國公府派來的殺手刀下,拼著一條命活了下來。
如今他期待了多年的解毒藥引,接連被陳茵恐嚇威脅,若非徐妙宜性子堅韌,懂得進退,早讓陳茵給嚇出病來。
郭恆稟報完事情原委,見衛栩神色不虞,又勸道,“陳姑娘屢屢針對徐娘子,險些傷人性命,著實惱怒。但還請主上顧念在陳谷主和孫叔的面子上,先不要與她計較,以免誤了大事。”
衛栩蹙眉,他心中早有決斷,只要陳茵別主動惹到他面前來,他可以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徐妙宜,他派了郭恆和關九郎暗中戍守,到底沒教她傷著哪裡。
暮色將至,山谷中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兩人各自撐傘一前一後往衛珩的住處行去,然而到了屋內,卻不見小郎君身影。
負責看守的護衛告訴他,衛珩帶著元寶去藏書閣了。
藏書閣中儲存天下醫書,衛珩雖識字,但對醫術草藥從無興趣,怎會突然去哪裡?衛栩眸光一凜。
不待他開口,護衛道:“回主上,屬下前幾日都有陪小公子去過,閣樓頂上有很多座木雕擺件,小公子似乎對木雕很感興趣,而且閣樓上還有個小娘子擅長雕刻,陪小公子一起玩。”
“午後小公子又要去藏書閣雕刻,屬下們原本是要護送的,但小公子不讓,只牽了元寶走。”
郭恆怒斥:“糊塗!怎麼能讓小公子一個人離開!”
那幾個護衛倏地跪下請罪,衛栩冷聲下令:“各自領軍棍二十!”
他甚至連傘也來不及撐,大步流星沖入雨中,往藏書閣的方向去了。
郭恆拔腿奔跑,才勉強追上他,壓低聲音道:“主上切莫著急,谷中除了孫大夫和陳谷主,無人知曉您的真實身份,這裡都是前來求學的郎中,小公子定不會有危險。”
大雨如瓢潑,等趕到藏書閣時,兩人衣裳俱濕,衣擺下洇開大片水漬。
元寶正守在門口,低吼一聲,親暱地湊過來蹭衛栩手背。
郭恆牽住元寶,推門而入,“小公子,您在裡頭嗎?”
須臾,書閣三樓探出個小腦袋,衛珩望著他和元寶,點了點頭。
郭恆道:“小公子,天黑了,外頭又在下雨,快下來吧,我送您回去。”
衛珩面露遲疑,身子縮回去,過了會兒,木樓梯響起腳步聲,小郎君疾步跑下來了。
他獻寶似的把兩個木雕拿給衛栩看,然他初學木,只能依稀認出囫圇形狀,一個雕的是元寶,另一個雕的是兄長。
“很好看。”衛栩接過放入懷中,輕拍他的肩,“你先回去。”
小郎君卻搖頭,猶豫地望向閣樓。
衛栩知道他放心不下藏在閣樓上的那個人,於是挑了挑唇角,“你放心,兄長不會生氣的,兄長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她。”
得到他的承諾,小郎君這才三步兩回頭,牽著元寶隨郭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