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怕冷,近處就有滾燙熱源,自然往他這邊湊。
淡淡藥香縈繞在鼻息間,他下意識抬手按住雪頸,正要把她掐醒,忽然徐妙宜在夢裡低低喚了一聲“阿孃”。
衛栩眼底掀起波瀾,終究還是松開了手。
待他平複心緒後,意外發現她的味道,似乎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
……
許是藥湯有安神功效,這夜雖躺在衛栩身畔,徐妙宜還是睡得很沉。
她又夢見了母親,夢裡,母親撐著病體教她寫字,告訴她今後要乖乖聽爹爹的話,認真念書,好好長大。
醒來時,枕畔淚痕猶在,胡商早就不見蹤影。
床頭放著一套幹淨胡服,徐妙宜默默起身穿上,出門準備動身。
許是昨夜惹惱了他,今日衛栩並未與她乘車,換了陸茯苓來坐車。
見她杏眸泛紅,陸茯苓悄悄問:“娘子這是怎麼了?”
徐妙宜不想讓旁人瞧見自己流露脆弱,垂頭遮掩道:“沒什麼。”
“沒事就好。”陸茯苓莞爾,“我自覺與娘子投緣,恨不得多和娘子待上幾日,可惜午後到了燕郡,就要分別了。”
相處幾日下來,徐妙宜雖有提防,但真心感激她關照自己,忙問:“陸姐姐要走了嗎”
“別擔心。”陸茯苓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還會再見嗎?徐妙宜望著小娘子的甜美笑容,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捨。
午後,商隊行至一處渡口,陸茯苓與眾人作別,調轉馬頭往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徐妙宜伏在車窗上,目送她馭馬遠去,直至變成視野裡一個小小黑點。
其實她是羨慕的,陸娘子會武功,會騎馬,如自由自在的雁,而她體弱多病,什麼都不大會。
因為要過渡口趕路,郭恆請徐妙宜下車,將馬車便宜賣給了附近農戶。
依然是衛栩帶她騎馬,但這次徐妙宜不再恐懼,纖弱十指穿過馬鬃,她試探地問:“郎君,今後若有機會,可以教我騎馬嗎?這樣我就不用總麻煩您了。”
而且會騎馬的話,將來時機一至,更方便她脫身。
衛栩未置可否,手臂攬過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將她扣入懷裡,用裘衣裹住。
接著又是冒雪趕路,許是擔心她吃不消,衛栩將藥量由每日三服減為一服,並吩咐黎志仔細觀察症狀,若有不適及時為她施針。
便這樣過了幾日,終於在冬月末,商隊抵達此行目的地,到了一處掩藏在深山雪林之中的山谷。
山谷裡靜臥在崇山峻嶺之間,坐落著亭臺樓宇和或大或小的草廬,儼然一座小鎮模樣。
令徐妙宜驚詫,雖已是寒冬,谷中卻無積雪,如春日般溫暖和煦。
甫抵達谷口,便有人相迎,一位約莫十二三歲的小郎君興高采烈跑到青驄馬前。
徐妙宜吃驚地望著小郎君,他竟然生著與胡商如出一轍的琉璃瞳。
未等小郎君開口,衛栩翻身下馬,小郎君高興地撲到他懷裡,親暱蹭了蹭他。
旋即,一頭毛茸茸的小獸沖上前,孫大夫跟在後頭氣喘籲籲:“哎,小公子你慢點跑,我這把老骨頭拉不住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