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他快樂!”
話音落地,吳明呆愣在原地。
世界在此刻倏然寂靜,雲舟不再飛了,雲不再聚集了,連霧氣都停止了流動,更不用說來自遙遠世界中時有時無的滋啦電流音。一時間,吳明什麼都聽不到了。
希望他快樂。
這五個字在腦海裡反複回放。
還有嗎?
是不是快樂的後面一般還會跟著其他詞?比如平安、幸福?
不對。
不止姬遷,師門中其他人,平越冉元澤唐夢柳任唯都要快樂。她同樣希望她們也能平安幸福。
為什麼她不會和她們冷戰?到底哪裡不一樣?
還有其他的嗎?有什麼更多的東西是她所期待的?期待他的生活是美好的,是輕盈的,期待他的生活中沒有痛苦,他要平和從容地面對命運。
吳明視線落於窗外,被框起來的天空顏色正在改變,早不是她印象中的黑。
我希望他快樂,他也是。
“——吳明?吳明?”
譚梅的呼喚由遠及近,吳明一個激靈,差點倒在床上。她爬起來,聽到譚梅在問你剛才怎麼了?
“我想通了。”吳明說,心中豁然開朗。
剩下的時間裡,吳明都在和譚梅講述這些天發生的事。
“我大概懂你們怎麼會這樣了。”譚梅說,“你所說的冷戰,其實是他在生他自己的氣。”
“你繼續。”
“他即阻攔不了你去廣暗城,也沒辦法解決你的問題。你們所需的蓮華露,他無能為力。你的身體,他同樣沒法修複。連陪你進入廣暗城都做不到,他還好好地活著,你們不會允許他陪你送死。”
吳明結束通話了通訊。
但立刻後悔了。
她本來覺得譚梅的話很多,滋啦滋啦的電流音很吵,結果現在沒有了,發現周圍太安靜了,如同只剩下她一個人。理智上她知道姬遷還在,他就在隔著一堵牆的地方與她同行。她理應習慣在僅有她們兩人的地方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然而真到了現在,她想到她即將去做的事,方才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的錯覺消失了。
吳明糾結了一整天,沒怎麼出房門。偶爾在外面的時間裡,要麼姬遷本來就在,要麼少頃出來,默默無言地一同站著。
這一天唰一下地過了,像漏鬥破了個洞,時間嘩嘩地從洞裡不勻速地流走。吳明還什麼都沒做。
夜裡天上萬裡無雲,月亮大如銀盤,月華傾斜,吳明不想睡覺,不想修煉,去清理儲物戒,從裡面翻出了幾瓶沒喝完的酒。
瓶身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拔開瓶塞,酒香味也是熟悉的,吳明倒出來一點,嘗了嘗,恍然大悟。
是任唯百歲生日時,她和姬遷一起從山下帶回來的酒。
她搖晃酒瓶,液體在容器裡碰撞,發出一種很奇怪的咕嚕咕嚕的動靜。她對著瓶口,把量最少的一瓶一飲而盡。淡淡的甜味散去後,苦苦的澀從喉嚨裡漫出來。吳明把酒瓶放一邊,捂住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