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窈靠到一半,突然開口說道。這兩日,她總是恍恍惚惚,感覺周圍似是有人在窺探他們一樣,身上一股毛刺之感,可每當她想凝神細瞧,很快,這股感覺卻又過去了。
裴尚聽了這話,本想讓她別多疑,可下一息,他也豎起了耳朵,目光朝右側望去。
右側的林間小徑,是彎彎曲曲的河溪靠岸處,來到這地的唯一路徑。
見他面色忽地一下嚴肅起來,虞明窈慵懶靠著他胳臂的姿勢,也漸漸從他身旁離開,腰背挺直。
兩人視線中出現了一夥人,一身穿青衣的年輕郎君,走在最前頭。那人面沉如水,一雙如同秋霧般涼薄的眼,在看向她身旁的裴尚時,還有一股殺意四露的恨意。
但當眸色落到她身上時,虞明窈從這人眼中看出了分外濃重的悲傷。
那是一種她描述不出的很奇怪的眼神。
明明愛意十足,可被愛包裹著的,卻是一股極其濃烈的悲傷絕望。
這人是誰?
她和他認識嗎?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望著自己呢?
虞明窈心頭亂麻一樣的麻團還未理清,就見原本步子從容不迫的人,越走越快,比他身後那幾人快出一大截。
她好奇的眼,還未收回,轉眼這人就不知什麼,走至她跟前了。
她專心只看謝濯光,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裴尚就已將她的手放開,那側跟她緊挨的身軀,也不知不覺移了幾步。
她還在發愣,一雙泛著涼意的手,伸過來緊緊擁住了她,力道幾乎要將她嵌入到骨子裡。他像是極力剋制住自己,下一息,這人又放開了她。
他的動作,很快,只有那一瞬的力度,洩露了他的心思。虞明窈瞪大的眼,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張緊閉著眼的臉,放大在她面前。
帶著涼意的唇,顫抖著吻上她。而她,原本閉緊的嘴,莫名張開一條小縫,接納了他。
唇齒交纏、你來我往的感覺,很熟悉,這種熟悉,像是跨越生死的宿命。在終於嗅到他味道那剎那,她心中像是有一角缺失的碎片,被補全。
又像是兩個半圓,終於合二為一。
找到你了。
她也闔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耳側有衣物摩擦的動靜傳來,很輕微,很小,可虞明窈耳中就跟傳來一陣雷霆一樣,她驀地放開這人。
“你……這人怎麼這樣?”
她眼神閃躲,滿是心虛,不要說直視謝濯光了,就連轉頭看一看裴尚的勇氣都沒有了。
謝濯光望著她陡然漲紅的臉,眸色溫柔,心頭卻湧過一股足以將他撕裂的悲哀。
“我是這孩子的父。”他看到虞明窈雙眼一下瞪得圓圓的,淡笑著解釋道,“不過沒關系,我們已經和離了。”
聽到“和離”這兩字,走到離虞明窈三丈遠的裴尚,眸中射出的惱意,似一把劍一樣釘向謝濯光。
謝濯光雲淡風輕,連眼風都沒多給一眼裴尚。
他繼續柔聲勸說:“在這三月了,要不要回杏花村看看桃嬸子她們?你們先前住的宅子,我也賃下來了,跟你們那時一模一樣,我沒有讓人動。”
“回去吧,再讓老神醫給你把把脈。你應當很喜歡這孩子吧?讓神醫看看,心裡也沒那麼擔憂了。”
謝濯光見虞明窈還是垂眸不言語,又增了兩個字:“聽話。”
這話一出,虞明窈反射性看向裴尚。裴尚對上她的眼,又將目光轉到前方虛空處,沒說話。
他這一副嘴緊抿,死活不肯開口的樣子,一下把虞明窈氣著了。
“你說話呀,我聽你的,這家裡不都什麼都是你做主嗎?”她三兩步沖到裴尚身旁,當著謝濯光的面,挽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