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回來了,裴老夫人眼一亮,立馬向裴尚招手。
“你這皮猴子,可算還記得自個家在哪。快及冠的人了,旁人在你這個年歲,都娶妻生子了,你倒好,性子還沒個定性。”
“娶親”二字一出,不說裴尚,就連甄夫人臉都拉了下來。廳內,唯裴柏面色不變。
裴老夫人將裴尚扯至一旁,語重心長:“有件事,我剛同你爹你娘商量,不過他們倆都說,這事得你鬆口才行。我知你心儀窈姐兒那丫頭,不過那丫頭同你也是緣薄,沒同我們裴家成家裡人的福分。”
“你傷感這麼多時日,祖母也沒說你,不過一味這麼沉浸下去可不成。男子能蔭妻佑子,方是正道。”
“你姑母前兩日剛給我來了封信,說蜀地苦寒,捨不得茹丫頭一直待在那邊,想給她在京都尋門親事。茹丫頭你也知道,性子最是柔順不過,若是能聘為婦人,必是名良妻。”
裴老夫人的話,說到這就止住了。
裴尚望著精神氣十足的裴老夫人,知自己只需答一句“任憑祖母做主”,這一屋子人,便能高高興興,又替他娶妻。
裴尚目光,從裴老夫人,到下手坐著的,一直不言不語的裴柏、甄夫人。
“爹,娘,你們也是這麼想的麼?”
他看向兩人,神色瞧不出喜怒。
知子莫若母,甄夫人自然知道裴尚這是什麼意思。她自是知曉他喜歡虞明窈喜歡得緊,可那女郎,不是已經成了謝國公府的人了麼?
她不願見到自己孩子,為一介女郎搖尾乞憐。
溫夫人點點頭,話音亦軟了下來:“茹姐兒性子好,瞧瞧也好。”
話音一落,裴尚攏在袖子底下的手,瞬間攥緊。他的目光,向在場幾人一寸寸看去,像要把這幾人的模樣,刻在骨子裡。
許久,就在他拂袖,就這麼準備離去之際,裴柏一句“莫任性”,更是在他本就冒火的心尖上,澆了層油。
“任性?”
他冷哼一聲,回眸看向裴柏。
裴柏不避不閃,就在這父子倆開始對峙,氣氛愈發冷凝之際,裴老夫人不知作何,出來打了個圓場。
不過這圓場,不打還好,越說,裴尚心頭越是冒火。
裴老夫人竟然說莊子上冷清,裴玉珠住著身子不適,想將她帶回家養養。
這話從向來拎得清、治家再嚴謹的祖母嘴裡一出,真是叫裴尚大開眼界。
祖母難道真不知,裴玉珠是那等蛇蠍心腸之人麼?
京都人人皆知裴家家風好,可這樣好家風的裴家,就這麼對他的心上人?
裴尚恨恨環視眾人一眼,這才甩手離去。
面對他的情緒,榮景堂人,皆垂眸不言。一個仰仗家族的年輕兒郎,誰會看顧他的想法呢?
裴府發生的一切,沒有逃過謝濯光安插進來的探子耳目。
霽竹軒內,謝濯光坐在書案旁,身著一身青色直裰,人越發清瘦了。這大半月,他同虞明窈似是調轉了個。
他肉眼可見消減甚多,虞明窈那兒,倒是長了許多肉。
程青將立在案前,將探子探來的訊息,一一稟告。
謝濯光手握著狼毫筆,墨汁掉到紙上了,都仍未察覺。
“世子?”程青見他出神,不由探出腦袋,喚了他一聲。
“無事。”
謝濯光垂眸。他只是在想,若是裴尚這混賬,又一次傷了她的心,她得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