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窈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放大的清俊面容。
這人闔眼無聲無息的樣子,極其無害,誰能瞧得出他,這麼一個清冷脫俗的人,做得出強奪摯友之妻?
虞明窈將謝濯光搭在她肩上的手,放到一邊,扶過謝濯光,讓他就這麼靠在椅子上。他任由她動作,還是沒睜眼。
這下子,喜悅像一簇微弱的火光,從虞明窈心中,噗呲一下燒出火星子來。
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欣喜,屏住呼吸,輕手輕腳起身,向內室走去。
在她起身瞬間,謝濯光眼皮顫動了兩下。
外頭傳來三聲雲雀鳴叫,虞家人或者裴尚,已到這附近了。
既如此,就讓他,再幫她一把……
虞明窈躡手躡腳,從內室取出以為用不到的布條。謝濯光往後仰,假裝漫不經心,將虞明窈正不知如何綁的雙臂,垂到腰側。
這樣,只要她布巾子一攬,便可將他捆住。
虞明窈見狀,趕緊三下五除二,將謝濯光捆了個結實,為了以防意外,還打了個死結。
就這樣,再三確認謝濯光確實人事不省後,她瞄了他一眼,拎起裙擺,頭也不迴向外跑去。
自由,她來了。
幾丈開外,屋子裡的謝濯光,靜靜目送自己的妻遠去。他那雙眼,眼神清明,哪有醉酒的模樣?
許久不曾動的身軀,只跑了幾步,開始上氣不接下氣。
腿痠,心也似要跳出來一般,慌得很。
一想到自己還未走到大門那,就喘得這樣,虞明窈急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咬著牙,抹了抹眼淚,她強行又邁開腿。
謝濯光昨日的話,在她腦海中回蕩。
“窈娘,你都不知,這兒離你們虞宅有多近,就隔兩條街。”
“你從這兒一直跑,跑到前方二十丈處,有一棵大槐樹,在大槐樹處往裡面拐,穿過巷子,五六丈遠,就到了虞宅。”
槐樹……槐樹!
虞明窈抬眼,那棵大槐樹遙遙的,就在這小道盡頭。
跑,她只要再跑!
病了多日的身軀,爆發出最後一股力。
種種繁雜的情緒,在看到大槐樹瞬間,一下遠去。
大槐樹終於到了,她轉動身子,往右手邊岔路盡頭望去,掛著“虞宅”牌匾的宅子,出現在她面前。
原來,謝濯光真的沒騙她,她朝思暮想、日日都想回去的地,真的那麼近。
虞明窈眼淚連串砸地,從半空中墜下之時,裴尚那張滿是不可置信的臉龐,就那麼生生出現在她面前,似憑空一般。
她眼噙熱淚,望著出現在虞宅門口的人,邁起腿,拼命跑去。
尚哥兒,別拋下我。
思念似一壺藏在地底的陳年老酒,她越是刻意讓自己不去想他,越是刻意,不留丁點裴尚的影子。
這陳年老酒,發酵起來,就越醇。
周遭人來往,她眼中看不到任何事物,只有這人,這活生生的一人。
一別十七月又二十一天零三個時辰,她真的好想他。
虞明窈似一隻翩遷的蝴蝶,向自己的心上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