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獨坐在樹底,俊秀的眉眼低垂,單手執棋子,對著面前的棋盤手談。
帶著暑氣的風,拂起他腦後的發帶時,無端都停滯幾分。
君子端方,儀容萬丈,清冷遙遙如天上月。
只是餘光一瞄,虞明窈便將視線收回,她捏緊手中錦帕,垂下眉去。
兩三月未見,這人似是瘦了。
僅這麼些日子,那個如青竹般俊秀的少年郎,就已出落的,跟上一世那個同她喝合巹酒的青年,別無二致。
只是那時,她是他的妻。
而今,自己要成為裴尚的妻了。
“窈妹妹,你這是……”
裴尚雖一直在前頭走著,可他實在太記掛虞明窈了,就算有虞錦年的虎視在前,時不時,也要回頭瞧上她一眼。
虞明窈步子不徐不緩,也一直沒吭聲,可他只要一看她那副嫋娜寂然的樣,不知為何,心中就會酸酸的。
他目光望十餘丈開往掃去。
原來……是那人吶。
他嘴角浮出一縷苦笑,卻如浮光一般,轉瞬即逝。
立馬又是那個精神抖擻、容光四射的裴尚。
“快些請,今兒我可備了好些好吃的,還特意央我娘親,將她莊子上的果子酒,都帶了好些壇過來。這酒呀,帶著甜又不醉人,也不傷身子,大夥盡可多喝幾盅。”
裴尚攬過虞錦年,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步子的方位,卻神不知鬼不覺,將虞明窈望向謝濯光的視線擋住。
虞明窈沒再看謝濯光了。
三人一進門,正廳裡正坐著喝茶的裴家三姐妹,立馬放在手中杯盞。
正中央,裴玉珠一副溫婉和氣的模樣,正準備起身,就見裴碧珠跟個炮仗似的,一下沖到前頭。
“窈姐姐,我可想死你了!這些日子,沒你在學堂,你都不知道,有的人有多猖狂,每日自命不凡也就算了,還淨扯著謝世子不放。”
“哼,也不看就她那樣,配不配得上。”
裴家三姐妹中,姿容最普通的就是裴連珠。
碧珠嬌俏活潑,玉珠溫婉大氣,獨裴連珠,自小自得,唯容貌這塊,差了兩分。
她一聽裴碧珠在這指桑罵槐,少不得起身上前,扯住裴碧珠的衣裙,就開嗆。
偌大一個屋子,一下就是兩姊妹你來我往的互懟。
虞明窈還沒說啥,就見裴尚悄悄對她使了個眼色。
她還未察明這個眼風,到底是何意思,就見裴尚又你推我搡的,攬著虞錦年向其他屋子走去了。
李慶上前來。
“院中的戲臺子已搭好,現今就等諸位入座。我家少爺,為了這次的生辰宴,那可真是廢了老大心思,那些耍雜耍的節目單子,都過目了好幾遍,就等今日讓大家夥滿興而歸。”
他滿臉謙卑,話尾是對著虞明窈說的,說完才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