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春日漸暖,夜深還是免不了寒氣。
為了不驚動人,謝濯光面前只生了一叢極其微弱的小火,稍不留心,隨時都可能滅。
如墨夜色之中,他一身單衣,衣襟輕薄。垂眸之時,眼底全是寂深的流光。
謝濯光也不知自己是在作甚。
他好似自虐一般,逼著自己用這種方式,驅逐腦海裡陰魂不散的身影。
她跟裴尚多情投意合啊!
大庭廣眾之下,當著裴府那麼多人的面,還要拉拉扯扯,絮語個不停。
謝濯光也不知自己,怎麼就移不開眼!
明明胸腔之中,似被巨怪纏住一般不能呼吸,他還是不想錯過她和裴尚,每一幕的恩愛。
他告訴自己,她走了自然就好了,可他座下的馬,還是跟著走了一裡又一裡。
白日裡,裴家護衛隊中,有一滿臉橫肉的絡腮鬍子,仗著隱蔽無人注目,對她面露陰狠。
他恰好窺見這一幕。
心悸之下,謝濯光不做他想,匆一留書,便讓程青伴自己先行。
謝濯光望著面前微弱的火光,眼前好似又浮現她那張沾滿淚珠的臉。
她那般驕傲自恃貌美,若是被一個卑賤之人欺辱了去,謝濯光不敢設想她會如何。
但願是自己多心了吧……
沉沉夜色之中,眾人心緒各異。
虞明窈一行人,回途走的依舊還是之前那條道。從人煙繁盛,走至無人荒郊,一連七日,皆沒有異樣。
現已至京都邊界祁蒼山處,只需再走五日,便可轉水路南下,裴家護衛至此便可結束護送。
不說虞錦年,連虞明窈也漸漸放下心來。
“我就說不用擔心吧?”
晌午用完膳,虞錦年左瞅瞅右瞅瞅,見四周無人,護衛也離得遠,一手扯過虞明窈,悄聲對她說自己這幾日的見聞。
那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樣,生怕旁人不知曉他費了多大功勞。
虞明窈看破不說破,只心中一哂,她這兄長,要一輩子這般才好。
“行行行,妹妹記下了,待回到蘇州,再多謝兄長。”
她面露笑意,說完又讓他再繼續留心,虞錦年一口答應。
本來說到這,虞明窈話就應該說完了的。
可一連七日,除了剛開始在客棧,有過沐浴洗漱,這幾日,她皆未痛痛快快洗過澡。
來的時候,天氣寒,尚還好,現天愈發熱了,尤其是晌午,日頭一曬,馬車裡本就悶得慌,她又是個愛潔之人,實在受不了這般。
“兄長……”虞明窈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我記著這附近有一湯泉池……”
她垂下眸,不去看不遠處的山。
虞錦年見她這吞吞吐吐的樣,剛開始還未明白,自家妹子在猶豫什麼。
後來見她臉都紅了,久等不到自己回複,又瞪了自己一眼。
他這才恍然大悟,“哦,是是是,是有一湯泉池,離這不遠,妹妹你是要?”
虞明窈本想讓虞錦年陪自己去探個風,雁月畢竟也是女子,若遇到事,兩人怕都沒跑。
可她抬眼一看,四周除了裴家那幾個彪悍護衛,自家這邊全是老弱病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