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學後,向來話癆活潑的摯友,一路悶悶不樂,半晌,才悶悶來了句——
“我不如她。”
他同自己一樣,都窺見了她面色煞白,額上滿是冷汗,仍若無其事忍痛拉弓的模樣。
“你說要不我就隨了她的意,先考慮下如何?”
那時,他尚在回憶之中,就聽得摯友喃喃自語道。
從最開始的抵觸,到現今的折服,裴尚淪陷得比想象中快。
自己……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卑劣。
謝濯光竭力讓自己滿腔潮湧平息下來,可當身後的嬌笑調情入耳,他自覺胸口氣血上湧,他似是能嘗到喉中血絲。
太腥太苦。
眾人無聲之際,清風手捧試卷,跟在範老夫子身後,一進門,就看到眾人規規矩矩皆坐在座上。
他沒忍住好奇,眼神往最後一排中央處的虞錦年望了過去。
昨日這人疼得死去活來,鬼哭狼嚎,還是他扶著一同看的醫者。大夫說得傷筋痛骨,得好生調養,沒想這人剛一包紮好就偷溜去草場看比賽不說,今兒還沒在家好好休養。
“清風,下去吧。”
他剛將試卷放下,沒張望兩眼,範老夫子就示意他退下。
清風點了點頭,臨了之際沒忍住回頭,恰好對上虞錦年咧嘴大笑、一臉振奮瞅過來的模樣。
作為學堂吉祥物的童子退下,眾人的人,一下全懸了起來,目光皆落於剛被清風放下的試捲上。
這薄薄的一疊,可關繫到之後起碼一週的榮辱。
何況這次,還牽扯到大家的私房錢。越逼近結果揭露,誰人不心懷僥幸,就算虞明窈昨日騎射表現好,那前日還有考策論。
她一個閨閣女兒,從哪學治理國策?
大家的銀兩,定有轉機!
被臺下十來雙亮晶晶的眸盯著,範老夫子依舊面色不變,不慌不徐。他先是緩緩坐下,再呷了口清茶,這才翻閱起試卷來。
“一定要贏!保佑我窈姐姐大殺四方,亮瞎某人的狗眼!”
裴碧珠雙手合十,嘴裡小聲唸叨。
坐在一旁的裴連珠,將她的細語聽在耳裡。
她不覺冷哼一聲,又回首面帶不屑瞪了眼虞明窈,這才側過身,向著裴碧珠小聲回懟:“有的人,青天白日就知道做夢!”
“就算昨日謝世子憐她,讓了一手讓她撿了個漏,那又如何?策論不及格還是贏不了。”
“你不會真以為你那空有張臉的窈姐姐,能贏過我,拿下前三吧?”
“你!”
裴碧珠剛想回擊,前頭範老夫子持重的聲音響起。
“這次,我要著重嘉獎一名學子。”
“是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