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麼當時謝國公府人看她不順眼呢?
“那你幫外祖母看著點錦年,這皇城腳下,隨處一片瓦礫砸到的都是皇親國戚,咱們小門小戶,還是安生些回蘇州好。”
本來虞明窈是不打算答應的,但是既然施羅氏這麼一提……
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那隻老黃牛,被“回蘇州”這根胡蘿蔔吊著走。
再次踏上雲樓所在的街市,京都已經還是那般富饒。其實說來,跟幾年後沒什麼兩樣。
唯一變的,是虞明窈自己的心。
她上一次來這條京城富貴人家聚集的街,處處謹慎,生怕自己哪點沒做好,暴露自己是個地方上來的土包。
她那時心裡整天想著,娘親爹爹不在了,不能再拖累外祖母,讓外祖母臉上無光。
為此,她垂眉順眼,恭敬柔順,在那次茶水事件事發後,在謝濯光面前,更是卑微到極點。
她將真心剖開來,胸口處血淋淋一片,可結果呢?
外祖母心憂而死,兄長陷於蜚語流言,想投軍為她掙一份前程,結果屍骨無存。
虞明窈勾起唇角。
好恨啊,真的好恨。
一旁的虞錦年,見她走著走著,步子就止住了。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到前方有一盞精緻的八角宮燈,絹紗上的灑金文墨,雍容大氣。
他以為虞明窈是被花燈吸引住了,便拍了拍她臂膀:“妹妹是想要那盞燈?我這就給你取去。”
虞錦年一巴掌,將虞明窈心中剛升起的自我厭棄、怨恨,拍得了無蹤跡。
“兄長,你勁再大些,我現在就讓雁月叫人準備擔架。”
虞明窈翻了個白眼。
見狀,虞錦年張嘴欲解釋,他自知嘴笨,恐不經意間冒犯了妹妹,何況兩人同胞所生,自小一同長大,形影不離。
這幾日,虞明窈的異狀,不僅施羅氏、雁月注意到了,他其實心裡頭也在暗自焦急。這好不容易,妹子願意出來透個氣,可不能讓自己搞砸了。
“我……”
話剛開個頭,一個囂張、清亮的嗓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這不虞家妹妹嗎?好好的不待在家繡花,從幾百張畫像裡,尋羅你那金龜婿,來這富庶之地幹嘛?”
虞明窈一聽這腔調,就知道是哪個討厭鬼。她撇了撇嘴,和虞錦年幾乎同一時刻,轉身朝身後望去。
裴尚仍舊一身硃色錦袍,腰間掛著幾個香囊,手中把玩的摺扇,讓他這張本就容色豔麗的臉,更添幾分無賴的紈絝氣息。
虞錦年沒好氣地狠狠瞪了這人一眼,步子往前一邁,擋在虞明窈面前。
他以為這樣就能護住虞明窈,但其實,虞明窈根本沒把裴尚的話,放在心上,她眸光裡,不自覺全是那道青色的身影。
夫妻七年,她總是想斷,一下也沒法子將眼珠子摳下,不往他那看。
自己從認識謝濯光開始,這人就將青色焊在身上。他有青色直裰,青色圓領袍,青色皮襖,青色大氅。
鴉青、竹青、煙青、雪青,各種樣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