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怨偶 婚前嫉她好命的人,全在看她笑話……
隆冬之際,雪落無聲。
三更已至,更夫幽遠的梆子聲,穿過濃霧,直攪得正撚著針線打盹的虞明窈一個激靈。
她一時沒留神,針尖劃過指腹,一滴殷紅的血,瞬間冒了出來。
一旁雁月見了,忙放下手上繡棚,起身從袖中抽出一條手帕,沉著臉揩去虞明窈指腹處的血,出口便是埋怨:“夫人,您也別怪奴婢多嘴,這夫妻之間要想長久,總得有個低頭的。我瞧著您和世子爺,倒是一個比一個犟。”
“世子爺的衣物,您從不假於人手,都是您一件件親手縫的,就拿著這副護膝來說,線腳密,光繡法就用了好些種,可謂是費盡心思。可偏偏您從不在世子爺面前提,也不讓我們在世子爺面前多嘴。”
“世子爺也是,去年府裡辦了那麼盛大的蓮花燈會,若不是他跟前的程青偶然間說漏嘴,誰會知道那是世子爺專程為了您辦的。”
“這光我們知道的就這些,不知道的,不知還有多少!”
雁月垂著頭,手上動作不停,臉皺成了包子。
她的話,讓正坐在暖榻上,左手還捏著護膝不放的虞明窈,眼神陷入恍惚。
是了,不止是她自己,連雁月也有這樣的錯覺。
虞明窈總覺得自己不是一廂情願,謝濯光對自己,也是有情的。
那時她剛失雙親,寄居在裴府,和裴府的子孫們一同教養。
初入學堂時,學識見識不及京中貴女,也不懂什麼時興流行。被眾人嗤笑時,是謝濯光給她解的圍。被先生為難,答不上來題時,也是謝濯光說的話。
她在那時,就對謝國公府家的六郎,頗有好感。
只是,他是天上月,是鏡中花,虞明窈雖知道外祖母送自己來裴府,是為了讓自己覓得佳婿。
可她從未奢想過嫁給他。
裴家家風嚴謹,裴老夫人身為外祖母嫡姐,又是一品誥命,少時就頗有長姐風範,她在裴府陸陸續續借住了兩年,確實也頗受裴老夫人照拂。
自知是客,那兩年她收了性子,謹小慎微,不曾想居然在裴府這麼一個磊落的地,遭人暗算。她本想將計就計,可陰差陽錯……也不知道怎麼那碗加了料的茶水,就入了謝濯光的口。
誤了兩人終身。
真是一場孽緣。
哐當——
槅扇被大力推得往兩邊撞,門外的寒風伴著一股酒味,直往燒了地龍的屋子裡沖。
“雁月,出去。”
謝濯光立在門旁。
他的聲音很冷,冷中又帶有一種極致的靜寂,彷彿冰山之下,隱隱有烈焰在醞釀爆發一樣。
才將虞明窈指尖傷口上好藥的雁月,聽了這話,身子是起了,可眼神在一看就來者不善的謝濯光,與垂眉順眼又開始成悶葫蘆狀的虞明窈間猶豫。
“我數三下。”
謝濯光涼薄如水的眼神,向雁月投過來。
雁月咬著唇左右為難,就見謝世子身後的程青使勁給她打眉眼官司。
那焦急忙慌的樣,讓她確定今兒的事,確實不是她能摻和得了的,兩廂全顧之下,她只能就此告退。
槅扇關上,門內就留了那兩位主子,雁月這才深深吐了一口氣,向身旁的程青打探情況。
“世子爺這又是抽得哪門子瘋?”
程青聽了搖搖頭:“這可不是我們做下人能置喙的,反正這倆,床頭打架床尾和,可有得吵咯!”
門內,兩三息過去了,謝濯光依舊立在原處。
虞明窈見他這樣,是真不想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