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阿姜與百裡庚不會再回客棧了,不用再等他們,過節事忙,豈能只留瞿娘一人操勞。
自從經過上次寄城城外的事,徐聽霧已經能以平和的心態面對祁黎,因此兩人獨處時不再覺得尷尬,頂多是不交流而已。
這次也是同樣,她走的快一些,時不時回頭偷偷看一眼,見他還不遠不近的跟著,自己再繼續埋頭走。
兩人幾乎就是這樣一路進城。
客棧裡瞿娘果真在廚房忙著做月團,是今晚賞月時要吃的。灶上正好還燒著火,徐聽霧二話不說進去幫忙,沒再管祁黎。
瞿娘正活著面,看見徐聽霧坐在灶臺前面,連忙阻止:“你別忙了,穿這樣漂亮的裙子怎麼能燒火呢,快去歇著吧。”
徐聽霧低頭看一眼,這是她與阿姜一起買的裙子,還是新的。
她笑著將裙角纏著系成一個布團,避免會沾上塵土,說:“這有什麼要緊的,裙子髒了還能洗,今日正好學學你的廚藝。”
說起廚藝,瞿娘便開始跟她講起年輕時的故事。
瞿娘是土生土長的鳳城人,跟丈夫也是從小相識,青梅竹馬,順理成章的成了婚。這家客棧是丈夫家裡的産業,已經繼承了數代,如今交到他們兩人手上。兩人感情甚篤,丈夫在前面招攬客人,瞿娘就在後廚忙活,日子過的也算是和順滿足。
可是好景不長,在他們成婚一年後,她的丈夫因為急病去世,只剩下她一人。瞿娘年紀輕輕喪夫,也曾消沉一陣子,可日子總得過下去,於是便一個人攬起客棧所有的活計。
瞿娘講著講著笑一聲:“......就這樣過了近十年,也撐過來了,想想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徐聽霧被她的豁達打動,也跟著笑起來,誇贊道:“若是我恐怕沒你做得好。”
瞿娘用手背擦著額角的汗:“這有什麼,他死了我還得活,何況還有這麼大一個客棧在,也不能荒廢了,總得對得起他們家。”
徐聽霧看著灶下旺盛的火焰,灼的臉上有些疼。
她沉默了一會才說:“你說得對,沒什麼比活著還重要。”
瞿娘聽她冷不丁來這麼一句,似是沒聽清又問:“你說什麼?”
徐聽霧已笑著看她:“沒什麼。”
瞿娘把月團的模具取出,全部印好之後擺上盤,說:“等蒸熟就好了,這次我特地多做的,今年人多。”
拜月節本該是團聚的日子,以往卻都是她自己。今年不同,對瞿娘來說也是特殊的。
徐聽霧嘴角笑意又加深:“阿姜他們應當明日才能吃上了。”
正在端著盤子的瞿娘動作停住,晃過神來:“對啊,怎麼只見你們兩個,百裡姑娘他倆呢?”
徐聽霧沖她眨眨眼睛,瞿娘似乎明白了什麼,笑著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她笑著笑著嘆一聲,“還真有些羨慕。”
她忽地又想起什麼,又問徐聽霧:“那你和祁公子不出去過節嗎,千萬不要因為陪我……”
徐聽霧嘴角笑意淡了,開口打斷她:“我們兩個不是那種關系。”
“不是嗎?”
瞿娘湊過來看下火候,偷偷看她臉色,並沒什麼異樣,又說:“看來真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們兩個也是一起的。”
徐聽霧搖頭,扔下手中木柴,站起身將地方騰給她:“自然不是。”
她瞧著月團只剩下最後一個“蒸”的步驟,想來也用不到自己,擦擦手準備退出廚房。
廚房轉角是通往大堂的,她大半日都是行路,正想趁這會空閑回去歇著。出了廚房門她往左側轉身,只見一身青袍的祁黎,正面無表情的現在兩步外。
她一出現,便只看著她。
徐聽霧不知他聽去了多少,但一想,自己又沒說什麼不能說的,就算說了也都是實話,也沒什麼可怕的。
剛從廚房出來,她沒心思跟他多聊。只微微一頷首,便打算從他身側過去。
這路較窄,修建的人肯定也沒想到,通往後院的便路還能同時有兩人並肩走。
徐聽霧微側身子,但是胳膊還是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袖。她不打算停留,甚至連“借過”這兩個字都懶得開口。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抬頭看到祁黎的側臉,仍是平淡的,只是不再望著她。
她彷彿松一口氣。
可就在下一瞬,右手腕被人猛地抓住,徐聽霧怔住剎那,轉頭看他,忘了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