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如今再看打結花樹,已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第一日來,徐聽霧為這龐大繁盛的花樹震驚贊嘆,如今知道了這便是結香的本體,心中想的卻是,結香到底修煉了多久才化成這般人形。
“足足八百年。”
她換下了紅裙,穿上了少見的黃色衣裙,是徐聽霧在夢裡見過的那件。
結香停在徐聽霧身邊與她並肩,看著滿樹黃花的打結樹說:“我用了八百年,才修成人形,結果第一日便被左與安發現了。”
徐聽霧側臉看她,結香只是淡淡的望著花樹,雲淡風輕的回憶起往事來。
“你在幻境中看到了是不是,不茍言笑,其實挺心軟的……”結香輕笑一聲,“有可能是看我傻,不與我計較。”
心軟……
徐聽霧眨眨眼睛,心想這倒沒看出來,但能感覺到左與安對結香自始至終的那份包容,是待其他人都不同的。
“道觀裡的孩子呢?”
“我讓廖生帶著他們出去了,他們對前塵往事一概不知,也沒必要知道。”
今日是結香送左與安輪回的日子,一些不諳世事的孩子,確實沒必要知曉,但徐聽霧很好奇,她活了千年見多識廣,究竟要用怎樣的辦法。
“其實第一日是你用香味引衛光過來的吧?”聽著身後越近的討論聲,徐聽霧忽然想起那日衛光的異樣。
“是。”
結香幹脆的答,又轉身看她,徐聽霧不明,看她黝黑的眸子帶著淡淡笑意。
“這次又讓你猜中了。”
周荑過來攬住徐聽霧的肩,正巧打斷兩人對話,“聊什麼呢?”
結香搖搖頭:“沒什麼重要的。”說完朝著打結花樹走去。
周荑小聲在徐聽霧耳邊說:“聽蒼府的下人說,今早蒼念襄就醒了,知曉事情的全部經過後,還唸叨著要見她,嘖嘖……真是用情至深。”
徐聽霧無奈的搖頭:“你就算再小聲,她也聽得到。”
反應過來的周荑吐吐舌頭,閉上了嘴。
“你也太小瞧她了,她可是大妖……”衛光認真的跟周荑解釋,突然抿住嘴拍了一下,惹得旁邊的百裡姜輕笑。
徐聽霧勾勾唇,配合的輕笑。她看著站在花樹下的女子,抬頭仰望,正如月夜時仰望花樹的青年。
她猜對了,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偏偏是他們?
香氣沁入肺腑,結香閉眼猛吸一口,拿出揣在懷中的兩個玉瓶自言自語:“讓你看看如今的我,沒有你也活的很好。”
她靜靜感受玉瓶中的魂息,如同溪水潺潺流淌般令人舒暢,左與安也定沒料到,他師父鑄成的法器,成了他的藏魂之處。
二百年來,她在雲洲各地徘徊,終於將左與安的魂魄集齊,只需最後一步便能圓滿。其實在算計蒼念襄之前,她還想將所有與蒼植有關的人挫骨揚灰,可是拿到斂魂瓶的那刻,忽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結香怔怔的看了一會,忽聽到身後的少年與少女習慣的逗嘴,她微微一笑。
左與安若是衛光這種性子,或許她便不會念念不忘,偏偏她想的就是沉靜的站立的身影,面不改色,從容不迫,真想知道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她看著手中的斂魂瓶皺眉道:“若是不喜歡,此事還得再斟酌……”不情願的抿唇,默了一會,又嘆氣說:“算了,我欠你的。”
後面的歡聲笑語隨風入耳,她跟著輕笑,不知多久,還能再聽到這樣熱鬧的聲音。她滿意的環看四周,這是自己選擇的最佳場地,緊攥著手中的斂魂瓶轉身。
徐聽霧聳聳肩,沖著百裡姜與百裡庚兩人無奈的笑,這兩人在一起就沒有不鬥嘴的時候。
周荑說蒼念襄不顧家人擔心一意孤行,就得讓他領個教訓,衛光卻說蒼念襄雖蠢但用情之深,值得原諒。雖然是鬥嘴,兩人還保持理智,知道始作俑者就在當場,只就事論事討論蒼念襄的作為。
徐聽霧嫌聒噪,往左邊撤幾步站到了百裡姜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