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
陰風生,鬼魅行。
月光被雲霧遮擋,寂若無人的深宅被籠罩在揮之不去的陰晦中。
漫長的黑夜終於起了一絲波瀾,一道漆黑身影眨眼間從亭中穿過,一時間朔風陣陣,如泣如訴。徐聽霧甫一看到便已經消失,衛光也立馬反應過來,迅速跟著徐聽霧飛身沖著黑影而去。
周邊再無一絲光亮,周荑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卻如同藏在深窖中,寒意四起,半分不敢動彈。她抓著石凳邊緣,手指似乎想嵌到裡面去,身上汗毛直直立著,不出一柱香背後便濕一片。
許久,她終於平靜下來,鼓起勇氣轉頭向後看,空無一人。
蒼府的花園很大,石道周邊不僅是假山,還種了許多的花樹,曲曲折折的妨礙了徐聽霧追蹤的節奏,但看黑影的模樣,在烏黑的夜中輕車熟路,以飛快的速度朝著花園西北方而去,徐聽霧只能感覺到他身後殘留的風,帶著涼意和一股奇特的氣味。
“我去那邊!”
身側傳來衛光的聲音,徐聽霧點頭後又繼續疾步。得了回應,衛光一個縱身翻上假山頂,飛踏著直直向西而去。
夜間黑影是模糊一團,完全看不清是不是人形。徐聽霧穿梭在假山中,與他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單看黑影在穿過涼亭時的一閃而過,速度之快,若不是她連眼都不敢眨的緊盯著,恐怕會忽略掉。
她的速度已經盡力加快,可距離並不見接近。終於發現了不對,她心中起了惱意。
“小簪——”
她用氣音喊了一聲,立時,小簪自她發間飛出,騰在空中立時變成了一柄長劍。
“去把他攔住!”
長劍在她耳側劃出一道疾風,鬢邊碎發被揚起,淩亂的舞在她耳邊發癢,她無名火更甚。
那黑影在逗弄她。
小簪一出,那黑影的速度更快,可即再快,也不如小簪飛得快。它閃著綠光絲滑的在假山林中漂移,直沖他的方向而去。而徐聽霧已經被落下一大截了,最後她看到黑影抄小道竄進花樹,枝葉搖晃,小簪劍光淩厲,毫不遲疑的將花樹截身刺斷,繁碩的花團撲嗖落地。
徐聽霧看著跟旁邊矮了一大截的花樹放緩腳步,花樹已斷無力補救,她左轉走上彎繞的石道,這裡已接近出口,她只期望衛光能盡快攔住黑影。
月光被牖窗上的井格圖案割裂,投在紅色石紋地磚上。上方茂密的樹枝探出矮牆,隨風搖擺。這是花園的盡頭,沿著白牆往東走便是通往後院的門洞。
“他逃了?”徐聽霧放慢速度,邊接近站在牆邊的衛光邊開口問。
小簪忽閃著柔和的青光,此時劍尖正直直插進白牆內,徐聽霧握住劍柄利索的拔出,長劍瞬間化成一支木簪,她抬手插進發間,聽喘著粗氣的衛光回答:“我與他交了手。”
這句話讓原本內心有些煩躁的徐聽霧驚了一下。
“我只看見他全身上下不露一處,披著的是黑色綢布,但還是沒攔住。”
“綢布……”徐聽霧聲音低下來,“可不便宜。”
綢布是絲綢的一種,以飄逸絲滑,柔軟舒適出名,普通人家買不起這樣的布料。
衛光點頭,兩人心中都有了數。他們原先施的法陣算是白費了,他還要回去撤掉。
徐聽霧看著白色牆面,伸手摸了一下,原本光滑平整,卻被小簪留下一個拇指大小的細縫,不僅如此,細縫邊緣的觸感甚至有些濕潤。她撚著食指上留下的粘膩,若有所思。
衛光看著她動作,忽然說道:“對了,這應當是小簪刺傷他留下的血,小簪富有靈性,見我飛過來就停在我面前,只是我不是它的主人,並不默契。”也就是因為這份不默契,才讓那黑影逃之夭夭。
修者向來注重靈武與主人之間的專一與默契,做到心劍合一便是最高境界,他方才擅自用了徐聽霧的劍,這是怕她介意在解釋。
“無妨,也是留下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