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王殿下夾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咀嚼,神色平靜如水。
他輕抿兩口湯,同樣動作優雅,毫無聲響。淺嘗輒止後,便示意丫鬟撤下。
“小娘子可還滿意晚膳?”梁樾客氣地問了一句。
桂枝兒放下筷子。
“吃完連上吊都沒力氣了。”她眨眨眼,誠懇發言。
梁樾冷峻的面容有所松動,喉間忍不住溢位一聲淺笑。
他揮揮手。
很快,後廚又為桂枝兒加了一鍋燉煮鹿筋拆鴨子,一小盅燕窩攢絲湯,這才添了點葷腥滋味。
“小娘子求見本王,有何貴幹?”
梁樾撚起案幾旁疊得方正的絲帕,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手指,周身清冷矜貴。
他以為,自上次談崩後,桂枝兒不會再踏入府衙一步了。
“非為什麼大事。”桂枝兒咬了一口鴨肉。
肉質幹柴,沒什麼嚼勁。
她正視樾王殿下的眼眸,大膽問道——“不過是想與殿下打探一下,欒小將軍的死活?”
“死活。”梁樾冷哼一聲,下頜微微收緊。
男子眼眸深處,隱隱有怒火在翻湧。他撇下手中帕巾,一張白皙的臉龐,透出幾分病態的美感。
她不問欒霜柏的去向,也不問下落,而是問他的生死存亡。
言過其實,聳人聽聞。
“小娘子關心則亂。”梁樾壓抑著內心的洶湧情緒,“欒將軍失蹤一事,本王亦不知情。”
他知道她在揣測什麼。
皇室秘辛,言之蒙羞。
無非是大梁重文輕武,一貫以來都有飛鳥盡良弓藏,君王誅殺武將的傳統。
欒霜柏既為武將,功高震主,況且君王主戰,他主和,二人理念相左……
“就算本王忌憚欒將軍少年英才,等收複嶺南,再動手也不遲!”梁樾聲音低啞。
他素日裡總是一副沉穩模樣,如今卻被女子一句話氣到口不擇言,往常刻意收斂的陰鷙暴露無遺。
梁樾敏銳地覺察到了,欒霜柏在桂枝兒心中的份量。
似乎一貫如此。
從乞顏烏什部落的遊牧劫匪,第一次翻越梅山,沖擊中心府城開始,桂小娘子便連夜出城,以命相救。
他欒霜柏,何德何能?
心中妒忌如野草般瘋狂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