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慘,秦有絨命懸一線,躺在醫院也只有安安這樣一個親人。村長再是心好,也不願意貼著莊稼不收,公分不要在醫院照顧一個無親無故的人。
他塞了一點錢給安安,這已經仁至義盡了。
身體逐漸恢複,秦有絨也有了一些力氣。她坐起來,把安安抱到床上,母子倆緊緊地抱著。
“是媽媽不好,讓安安受苦了。”
秦有絨眼淚完全控制不住,正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不想再安安面前流眼淚,她是大人要給孩子安全感。她哭得無聲無息,眼眶紅紅的,安安抱著媽媽小聲抽噎著,他嚇壞了。
昨晚,他就靜靜地坐在床邊拉著媽媽的手。像是不知疲倦,生怕一放手媽媽就離他而去。小家夥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和媽媽一樣,眼淚在眼睛裡轉半天還是落下來。
秦有絨捧著他的小臉,安安臉上是有些肉的,她捏著安安的肉,給他擦了眼淚,笑著說他,“小男子漢流眼淚,變成小花貓了。”
“才不是,安安是小男子漢,保護媽媽。”
“對,安安很厲害。還好這次有安安。”
她之前失憶了,流落到這個村子裡,原本村長是不打算收留她的。
好在有師傅,師傅是村子裡獨居守寡的老人,輩分很高,早先年還救過村長。也是這樣的緣故,村長才沒反對師傅收留她,就這樣她和師傅一起住在她家。
以前還不是師傅呢,宋婆婆脾氣差得很,也不愛搭理人。她只是看秦有絨揣著一個大肚子,身邊又沒有什麼親人,要是真讓她走,頂上她那身好皮囊的人可不少。都是女人,能幫就多幫點吧。
秦有絨生産那天,她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宋婆婆求她救命,女子生産本就不易,宋婆婆一憐惜就憐惜出了感情。秦有絨月子都是她伺候的,安安的尿片是她洗的,不撈點回本可怎麼行。
她有副好手藝,是村子裡遠近聞名的裁縫,新人嫁娶,只要有大事需要裁衣的都來找她,秦有絨在村裡也沒有地,沒有辦法下地賺公分,便死皮賴臉求她收徒。她看得出,師傅和村子裡的人都不一樣,她在刻薄,罵人的時候也很優雅;院子在小,也處處佈置得精緻,什麼錯落有致,處處都要講究。
她知道師傅的手藝有多厲害,師傅的秘密藏寶箱裡面有幾幅刺繡,精緻得不像凡間所有,師傅說那是三面異繡,她學的是汴繡,如果她願意,可以教她更多。秦有絨自然願意,師傅答應收她為徒的那天給她去了這個名字:有絨。劈絲是刺繡的基礎,一絨是指一根線最開始分成的二分之一,師傅說希望她越來越進步,從一絨開始,一絨又榮。
她喜歡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她未來的希望,也是她未來的目標。
安安出生後,憑著軟萌可愛的臉給秦有絨掙了不少寵。一家三人就這樣在村頭的小屋裡過了好幾年,感情越發好了。秦有絨說,以後會給師傅養老,讓安安給她洗腳。師傅說,那肯定啊,不然這些年不是白瞎了嘛。
可是這一天來的太快了,幾乎是前幾天生病,後幾天就走了。師傅說這是上天心善,不忍心看她痛苦,所以讓秦有絨不要傷心,好好把她手藝傳下去,她就知足了。
秦有絨抱著安安,想到那天來家裡的人。他們自稱是師傅的遠房侄兒,甚至有模有樣地拿出證明,她不知道是真是假,師傅從來沒和她說過,但是村長說證明是真的。
宋婆婆的丈夫早些年去世了,可是他家那邊還有些親戚在,那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可是,秦有絨更是毫無關系的人,那所謂的侄兒幾次三番來鬧,這次甚至帶著家裡一堆人來,平白多出一間房,誰會不心動呢?
想到那個男人惡心的眼神,她就忍不住作嘔。想把她趕出去就算了,居然還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秦有絨眼神暗淡,她明白,肯定是回不去了。她還在家,這群人就敢打上門來,這會兒估計已經換鎖了吧。
“安安,你有沒有拿錢出來?”
突然想起自家的私房錢,秦有絨小心地問,她以前和安安說過私房錢放在哪裡,如果有什麼事就把錢揣兜裡。
安安得意地抬起頭,“拿了,安安記得媽媽的話。”而且他誰都沒有說,媽媽說過財不外露。他是小朋友,不能隨便告訴別人他有錢。
“好安安,餓了嗎?媽媽給你去買飯。”
秦有絨感覺身體已經恢複大半了,只有頭上還有一些痛,體力都滿滿恢複了。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個葫蘆有關,剛想到葫蘆,她就感覺手心裡多了什麼。她感覺捏緊手,生怕被別人知道。
安安按住她,小奶音著急地說:“媽媽你休息,安安去。”
“安安別慌,媽媽已經好多了。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她還得順道去問問醫藥費,剛剛醫生的表情她沒錯過,不應該為難人家。
秦有絨下床,眼前黑了一下,恍惚了一瞬又清醒過來,頭又開始隱隱作痛。看到安安擔憂的眼神,她笑了笑,牽起安安的手往外走。
走到護士站,她問了醫藥費的事情,還好不算特別貴,秦有絨忍痛給了。她和安安以後還沒有著落,每一分錢都格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