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
柚綺暗罵一聲,朝著對方逃跑的方向就追了過去,一路馮虛禦風,距離漸短,那人卻沒有加速,目標明確地往著一個方向去。
在林子深處停下時兩人之間僅一米之隔,平穩無顛簸的趕路沒吵醒深度睡眠中的孩子,華光灑在少年腳下的大坑裡,潮濕的土壤泛著細白。
是他之前挖墳的位置,過了這麼久竟還在……
不,應該是剛挖的。
“……你想幹什麼?乖,這不是你該玩的。”柚綺怕激怒了他,心裡再不可思議也只能裝出溫和的樣子哄著,伸出手小心靠近,“乖,把孩子給我,聽話。”
“……”少年後退一步,抱著孩子的手往旁邊伸了伸,大有松開的趨勢,大坑足有兩三米深,從這個高度摔下去,成年人也吃不消,更何況幾個月大的嬰兒。
黑鬥篷籠罩著軀體,青鬼面具遮掩面容,終於在此刻徹底成了惡魔的象徵。
他要活埋這個孩子!
柚綺心驚,她本以為少年跟永生門不是一邊的,但現在他們要做的事卻無端重合了,一個這麼小的嬰兒根本不可能得罪他,怎麼想都只能得到一個結論——他要用這個孩子來懲罰某人。
“不……你聽我說,他還小,冤有頭債有主,你跟誰有仇就去找誰,還給我好不好?”間距不足半米,她緊張得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挪,生怕多餘的聲音刺激到這個瘋子。
差一點,就差一點,馬上就能……
少年停了一下,似乎理解了她的話,認真地點點頭。
還沒來得及高興,他突然手一翻,襁褓中的孩子剎那墜落,土坑如一張黑漆漆的大嘴,瞬間吞噬嬰孩。
“草!!”電流在腦中炸開,柚綺忍不住大罵,幾乎同時跳了下去,在孩子落地的前一瞬砰咚跪地接住,膝蓋痛到麻木,手上的溫暖卻讓她猛鬆口氣,一時間渾身發軟。
被驚醒的孩子哇哇大哭,響亮的聲音貫徹樹林,棲息的鳥雀撲稜著翅膀飛遠。
地面上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大一小兩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鏟子,但他暫停了般站在邊緣,沒事動手的意思。
柚綺抱緊孩子,惡狠狠地瞪著上面的人,恨自己曾經信過他的無辜,如有下次見面,她一定要親手刨開這瘋子的胸膛,把那顆心髒挖出來看看到底是紅是黑。
“趙兒!趙兒!趙兒!!”撕心裂肺的呼喚摻雜著哭腔,聲聲歇斯底裡,男女參半。
聲音迅速靠近,彷彿知道他們的位置所在,少年愣了愣,轉身一踏,眨眼便消失在了視野裡。
柚綺忙大聲應道:“許籬筱!趙珂!聽得見嗎?!我和趙兒都在坑裡!!聽得見嗎!!”
腳步聲停在了頭頂上,哭成了淚人的許籬筱趴在地上,看見完好無損的兩人時眼淚更是簌簌地掉,趙珂找來繩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坑底的人拉出來。
柚綺看著抱著兒子抽泣的婦人,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趙珂臉色難看,想是也急壞了,一聽罪魁禍首是個戴面具的,對永生門的憎恨頓時呈指數增長,溢滿大腦,控制理智。
“今後要更加註意,他們的目標很明顯了,動不了大的就把黑手伸向了小的,用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些人都不為過。”
許籬筱摟著止住哭泣的嬰兒,心有餘悸地閉眼點頭,趙珂應下,把妻兒帶回家哄睡下,關上門轉向等在門口的異世人,眼神狠如高山之上的孤狼。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不知是不是已經打草驚蛇了,此事過後李景鴻等人沒再對幼兒下手,趙兒一天天長大,轉眼便一週歲了。
生辰那天趙珂沒有宴請全村,只有許楓、張旭和文狀來道賀,連文家的其他人都為了避嫌拒絕了邀請。
在他們看來,這孩子遲早是一具屍體,給一個死人賀生辰簡直是見了鬼了。
即使只湊足了一桌人,許籬筱依然很高興,一整天都在招呼客人吃好喝好,許楓很是感慨,說自己這義女真是女大十八變,嫁人後變賢惠了不少。
飯前的抓周算是一件大事,各式各樣的東西擺滿小壽星的四周,有文房四寶,有弓箭鐮刀,還有金銀玉飾。
這些並不能決定他日後成為什麼樣的人,但儀式不能少,老一輩更是對此事的重要性深信不疑。
現代有些人家也保持著這種習俗,柚綺小時候沒有,但她的弟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