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
再到鎮上時已經是下午了,青樓地段還不錯,是採買東西的必經之路,吆喝聲交雜,人聲鼎沸。
柚綺為了方便行事用了10積分換銀子,她點著餘額處的330,心道等任務完成時這裡一定是正的,到時候就全部清零,反正積分也帶不走,留點東西給他們也好。
老鴇一看又是她,踏出來的腳收了回去,唉聲嘆氣地揮著帕子:“姑娘你怎麼又來了?咱們這兒一般不接女客,你別為難我了,被人看了去以後生意還怎麼做?”
“我要見紅芙。”
“……紅芙忙呢……”
話音未落,柚綺扔了袋沉甸甸的東西過去,面不改色:“紅芙呢?”
熟悉的觸感像開啟了什麼開關,老鴇眼睛一眯,樂不可支地把錢塞進衣服,心花怒放地拉著她進門:“在裡面在裡面,您這些天沒來,她可想您了!來來來,我帶您去她房間,別的爺連見她的門檻都夠不著,還得是您啊!”
她諂媚一路,到了門口把門牌遞過去:“您忙,我下去看看。”
下樓的步伐可謂六親不認,笑藏都藏不住,魚尾紋擠成了一堆。
“……”柚綺敲門道,“紅芙,你在嗎?”
門那邊很快便傳來腳步聲,門迅速被拉開,身著紅衣的人跟一個月前沒什麼兩樣,非要說的話就是頭上多了一根用金子補好的玉簪,沒休息好的疲憊下藏著驚喜的神色,妖媚的眸子倒映著面前與風花雪月格格不入的少女,語氣一如既往的輕佻。
“哎呀,這是誰啊,奴家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您了,沒想到緣分未盡。”她將人帶進閨房,薰香比之前清新不少,沒有明顯的煙絲環繞,“怎麼了?是擔心莒妾還是想奴家了?能見到奴家怕是又花了不少錢,這次也打算空手回去?”
柚綺撩起紗帳,反問道:“不空手回去,難道順點什麼再走?”
“也並非不可,看您是想要人還是物了。”紅芙將她耳邊的碎發攬至耳後,唇擦著臉邊過去,溫熱的氣息落在脖子上,“或者,是奴家唇上的胭脂……”
出乎意料,她沒躲:“藍鳶呢?你們知道她的去向嗎?”
“嗯?”動作停了。
“她一個月前跟喜歡的男人走了對嗎?”
紅芙驚訝一瞬後退了兩步,臉色變了幾番後點頭:“……是,你怎麼知道?那男的要替她贖身。”
“贖了嗎?”會把一個妓女的財産掃蕩一空的人怎麼可能會花大價錢光明正大地帶她走。
看見信中內容時的違和感便是這一點,說要跟老鴇商量好,卻讓藍鳶半夜去找自己私奔,他捨不得出錢,又想將人騙到手,財與色一樣沒放過。
“……”果然,對方沉默了,“……你……見到藍鳶了?”
這一個月她們四處找藍鳶的蹤跡,老鴇快急瘋了,有幾個常客更是揚言交不出人就報官,紅芙卻祈禱她能遠走高飛,如果那人真愛她入骨,那不比留在這裡要好得多。
柚綺不答,取出藍底金紋的錢袋子放在桌上,幹涸的血跡還沾在上面,汙穢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紅芙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表情在精緻魅惑的妝容映襯下割裂感極強,她慢放般靠近,拿起,撫摸,白皙的手指染上髒汙,“……她……為什麼……”
巨大的沖擊導致語言系統混亂,她強迫自己不往最壞的方面想,可碎成粉的血塊落入掌心,身邊人嗯了聲。
“要報官嗎?”莫名的悲怮。
“……”紅芙動了動唇,失神地捧著袋子,卸下強撐的倔強後,憔悴的樣子一覽無餘,“……沒用的,我們這樣的身份……沒用的。”
柚綺皺眉:“那也得試試,難道就算了?”
“……老鴇早報了官,說有人失蹤,官府象徵性找了兩天,直接就說人已經死了,要屍體也不給,草草結案。”她攥緊袋子,十指交叉抵在額頭處,“我怕是真的,又覺得不可能,她該已經飛出這裡了,作為一個人活著……”
說到後面,聲音抖得愈發厲害,喉嚨裡發出一聲悲鳴,不知是為了同伴還是同類的命運。
“……要見見她嗎,在山裡。”
深山的氣溫比外面低很多,潮濕的空氣是大自然生態系統迴圈的重要條件,新堆起來的土包有些松,風一吹就簌簌下落,草尖輕輕地搖。
紅芙換了衣服跟著柚綺偷偷跑出來,失去了豔麗服飾的她不再觸不可及,也不再萬人踐踏,頭上的布巾黯淡粗糙,她似平凡的良家婦女,來此祭拜同樣追求恬淡的朋友。
悲傷追不上一直往前走的人,她站在墳前,疑惑地盯著壘起來的泥巴和雜草不信般慢慢挖著表層的土壤——這是藍鳶嗎?是嗎?不是嗎?是吧?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