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蛇男看了看沉默的首領,點頭道,“首領說這飼料不一定是那些蟲的,也可能是貓,或者兩者都有。”
“貓怎麼會吃這種東西?”一隻正常的貓不能夠,至少不應該以這玩意兒為食,柚綺想起幾小時前那老婦的樣子,突然覺得也說不定。
“我的蛇食萬物,無論有毒無毒,是素是肉,在我們這兒也不罕見。”他冷哼道,“至於貓,也難保——”
目光觸及首領的面具,明明什麼異常都沒有,他卻噎了一下,咳了聲後別過頭不語。
柚綺問:“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不管還是……”
蛇男看向首領:“……首領說,等所有客人起床後看情況而定。”
“……”柚綺側目打量跟木頭一樣矗立著的少年,心道怎麼什麼都是“首領說”,他什麼時候說了?
她懶得質疑,擺手關門:“那我再睡會兒,晚點見。”
門關一半,一隻手突然扒住門框,阻止了程序。
柚綺抬頭:“怎麼?”
首領邁步進屋,朝下屬一頷首,反手關上門。
“你有話要說?”獨留兩人在,怎麼看都是有要事,只不過她不知道沒了翻譯,這啞巴要怎麼溝通。
首領拉開桌邊的凳子坐下,向柚綺勾了勾手指,後者沒動。
他又彎了彎手掌,還是沒得到回應,氣氛一時僵住了。
“……幹什麼?”柚綺背抵著門,不過去除了不信任,還有一個原因——她的藥效早就過了。
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這裡的天色向來異常,他們到山上時不過傍晚八點左右,後來過了一個多小時查的藥效,也才晚上九點多,剛才自己起床時雙腿發軟,跟他們說話時重心也一直沒在腳上,以此判斷藥效已過。
柚綺一直沒睡,對時間的流速還算敏感,現在最多也就淩晨一兩點,但窗格外的天色卻矇矇亮,不複先前的墨黑,天亮得再早也不可能提前這麼多。
她開門時一直強撐著,身上沒什麼力氣,一動就能看出來舊傷未愈,自蔣書杏給她紮了遍針後,這傷可謂鬆了大勁,本以為短時間內可以正常行走,誰知一下床就發現了不對勁。
難道是昨晚用的道具……
她暫時沒時間求證。
首領端詳了會兒她難看的臉色,起身步步靠近。
“你做什麼?”柚綺想抬起手,卻被對方一把按著,掐住臉俯下身來。
他臉上的面具只有兩個眼眶處有洞,平時被陰影覆蓋,一眼看去黑漆漆的,唯有隔得如此近,才能讓人看清那黑色的瞳孔中,所藏萬千璨輝。
少年肩上的辮子柔軟地搭著,銀環輕晃,柚綺死瞪著他,側頭便將不安分的手指狠咬一口,口中盈滿血腥氣息,她挑釁地呸了聲,嗤笑起來。
首領眼中動容,似多了些怒意,又或者是滿意,他鬆了手,轉身毫不避諱地坐在床邊,交疊的雙腳搖著,後腳跟一下一下地敲著內空的木板,像寺院的晚鐘,聲聲激蕩。
有點反常,柚綺憋著一口氣,盡量以正常的姿勢走到桌邊,若無其事地坐下:“這裡有問題,你肯定知道,來得毅然決然,是有任務?你有對策了?”
出乎意料,對方搖頭。
“沒對策?那你往這兒跑?”她剛開始還想著既然他們直奔此地,那多半心裡有數,輪不到自己操心,最多確保一下不拖後腿,結果最後告訴她只是純粹莽?!
首領不答,一首奇怪的調子柔和地從面具下傳來,悠揚繾綣,伴隨著指尖有節奏地點著床沿,在安靜到詭異的環境中無端令人心安。
柚綺覺得熟悉,猛然想起兩人初見那天也曾聽過這首曲子,只不過那時她並不知道對方是啞巴,可按理來說,嗓子有問題的人不該有如此音感。
“……你不是啞巴?”
曲調未停,那人第無數次無視了她的問題,調子越發急促,引出心中煩躁,毒蛇般纏著澎湃跳動的心髒誘人墮落。
柚綺閉了閉眼,回頭看向窗外,那灰白的色彩肉眼可見地消退,似河水流淌,她起身再次嘗試將其推開,窗戶顫了顫,依舊沒動。
再抬頭,天色已比先前黑了好幾個度,就像時間倒流,重歸暗途。
她突然皺了皺眉,古怪的調子裡摻雜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聲音,像粘稠的液體蠕動摩擦,爭相扭曲爬行。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