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車輪軲轆轉動,幹燥的風攜著烈陽的氣息拂過裂紋山路,不多時她便看到了來時的那片竹林,趙祭還在專心趕牛,她便背過身去,悄悄點開系統面板想看看有什麼劃算的道具能幫她把罐子和人一起送回來。
“上山後拿了東西就走,不能久留。”旁邊的人還在不放心地叮囑。
“嗯嗯,好。”柚綺隨口答著,不停劃著面板,翻了好幾頁卻一個心儀的道具也沒找到,不是價格太貴就是效果不行。
“我會看著你,別做多餘的事。”
“嗯嗯。”
“也別起壞心思。”
“嗯嗯。”
“否則以後我什麼都不會再答應你。”
“嗯……”柚綺越聽越奇怪,點下一頁的手指蜷了蜷,問道,“你……很不放心我?”
趙祭似乎笑了一聲:“你沒自知之明?”
“……”此話如一擊重錘,狠砸在柚綺心上,連呼吸都紊亂起來。
有所隱瞞的人總會有疑神疑鬼的毛病,她睜大眼睛,死盯著藍色的半透明板塊,腦子裡像黑白電視裡的雪花,一片亂麻。
他這是什麼意思?跟張旭一樣早就看透了她,所以一直都在陪自己唱雙簧?還是隻是單純覺得她不聽話,隨口發洩一句而已?
柚綺沒了找道具的心思,心神不寧地回憶先前所為是否有漏洞,可惜憑她胡思亂想,趙祭始終沒再吐出一個字,只是在她看不見的角度,男人輕揚起嘴角,眼中含著無限柔情,碎光蕩漾。
兩人各懷心事,一直到傍晚時分,板車才搖搖晃晃地上了山,柚綺下了車,在村子門口反複確認有沒有走錯路,難以置信地來回踱步。
趙祭從軟草墊下面翻出一把青草,一邊喂草一邊安撫趕路幾乎趕虛脫了的黃牛,對她神經質般的舉動視而不見。
“天要黑了,拿完就走。”
“可是……”柚綺指著像被強盜掃蕩過、亂七八糟的雜物橫七豎八躺在各個角落的村子,百思不得其解,“你都不驚訝一下這裡為什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嗎?”
趙祭頭也不抬道:“昨夜颳了大風,東西吹亂了也正常,沒帶走的都不是很重要,找你要的就是。”
“……”柚綺將信將疑地進入村子,聽見身後跟隨的腳步聲,她如約徑直走向舊屋,一路繞進後院。
院子裡種的東西和她做的滴灌裝置也都被風刮壞了,前者土壤被踐踏,後者屍骨無存。
她踩著滿地稀疏泥巴,準確地在作物附近找到了那個用瓦片搭建的花盆,明明昨晚的風把土都摧殘成了凹凸不平的坑窪,這個花盆卻除移了點位外安然無恙,連裡面的嫩芽都生機勃勃。
“走吧。”趙祭催促道。
柚綺抱起花盆,跟著走了兩步後突然喊道:“等等。”
不等答複,她把東西一放,轉身便開始徒手挖地。
兩天未澆水的土壤在炎熱的環境下十分幹燥,只能從淺坑邊緣掰掉一些,鋒利的土表有些硌手,她挖了兩下無果,幹脆從花盆上剝一片瓦下來鑿,幹得很是起勁,完全不像一個昨天還躺床上下不來的病人。
“你這是?”趙祭驚愕之餘忙去拉她,“你的身子禁不起——”
“趙祭。”柚綺忽然停下來,沾滿泥灰的雙手撐在地上,她緩緩側頭,發絲下垂,遮住了一半的臉,唯有那鋒芒畢露的眼神如烈火灼針,炙熱得仿若能把人洞穿,“有人來過。”
男人似乎走了一瞬神,啞了兩秒才道:“……什麼?”
“埋下去的種子不見了,我們走的時候沒有拿。”柚綺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碎泥,“風再大也不可能把幹泥巴吹成這樣,地表也坑坑窪窪的,這些坑都是原來種下去的種子,被人挖走了。”
趙祭俯身觀察片刻,瞳色一暗:“走。”
“現在?”
“現在。”他一把拉起柚綺,“除了你剛才挖的地方,其它的痕跡同樣很新,否則會更圓滑,他們剛走不久,可能還會回來,不宜久留。”
兩人快步來到屋前,柚綺被他攙著也跑不了多快,好在牛車就在村口,趙祭的屋子也就在附近,距離不遠,幾步就能到。
柚綺藉著逐漸顯形的彎月回頭看了眼村子深處,憂愁更甚——那個老人家肯定走不了,要是這群土匪發現了他,八成得死。
她短暫地權衡了一下利弊,確實沒有必要為一個還沒有確定價值且萍水相逢的人冒這麼大的風險,可是……
她閉了閉眼,終究於心不忍,心裡默喚系統換道具,可尚未溝通上,一股風直沖左臉,帶起一陣刺耳的破空聲,兩人警鈴大作,身體比腦子反應快,瞬間後退一步。
與此同時,一把割草的彎刀映著銀白的月光,打著旋猛砸在他們原來站的位置上,直釘入泥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