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償
一語剛了,院子裡咔嚓一聲,不堪重負的繁盛枝丫哐啷墜地,驚起一陣灰塵。
“……哼,執迷不悟。”張旭恨鐵不成鋼地無視了巨大的聲響,警告般道,“你以為那僅僅只是坎坷?真要有一天摔了個粉身碎骨,後悔都來不及。”
“這麼說您很瞭解對方的情況?”柚綺不信一群普通人真能違背天理,顛覆乾坤,“他們的手段當真能救人性命?”
張旭拿起書放回原位,在櫃子後面一陣摸索,隨著一聲悶響,左側牆壁出現了一條裂縫,顯現出簸箕後的暗門。
“一般而言,能茍活個兩三年,但有個人的出現改變了藥效。”他自顧自地走進暗門,柚綺很有眼力見地跟了上去。
“什麼意思?”
身後門緩緩關上,完全的黑暗只維持了一秒,兩側的火把感應燈般適時亮起,將幾平方米大的窄小區域籠罩起來,左上角擺了張桌子,上面用布蓋著,中心微凸,應該是個小物件。
“丫頭,你的問題太多了,該我問了。”此時張旭已經預設柚綺為局中人,後者也從各種細枝末節中看出前者不是個好忽悠的主,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兩人均如此想。
見張旭停在門口不再前進,用身軀擋住了她探究的視線,柚綺便識趣地後退一步,點頭道:“您問。”
“你是不是去過山上的祠堂了?”
“是。”
“我說的那些歪門邪道也見過?”
“是。”
“瞞著趙祭的?”
“是。”
三連問她答得毫不猶豫,就目前的情形來說,這老頭是最符合要求的合作物件,既有手段也有想法,自己孤軍奮戰的話勝算太低,不如尋個靠譜的盟友,總比一個人來得強。
張旭神色古怪地瞥她一眼,嗯了聲後再度背過身去,走到桌前道:“這個東西就是那人額外加進藥裡的,我好不容易偷了一份到手,想查查成分,可惜二十年了都沒進展。”
“二十年?”柚綺總覺得這個數字很違和,但具體也說不清,便遲疑著摸了摸遮布,在張旭的默許下一點一點掀開,溫暖的燭火之下,半個巴掌大的人參映入眼簾。
她湊近看了看,發現表面較為平整,還長了些細毛,並不是人參,只是外形相似。
“……你確定有二十年?”柚綺皺起細眉,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這個東西看起來很新鮮,水分飽滿,真有那麼久的話不應該連灰都不剩了嗎?”
“問題就在這裡。”張旭居高臨下地垂眼看她,語氣裡盡是探究,“對你我就不說是神仙遺落了,但這玩意兒,絕不是我們這裡該有的。”
先前他替柚綺算命時便說過“另一個空間”這種話,此時再次提出相似的觀點,明顯是在試探對方。
“……您難道想說是我幹的?”柚綺警惕起來,萬一這老頭花二十年沒研究出結果反倒把自己整瘋了,想拿她頂罪也不是沒可能,“我今年尚未滿十八啊。”
“沒說是你。”張旭重新將其蓋上,把她帶出暗室,“我還沒老糊塗到這種地步,這原本是一整個,我切了一半拿去到處請人看,可惜……”
不知是不是蔣書杏的藥有麻痺效果,傷口痛楚減了不少,柚綺跟著他走進院子,斷了的樹枝還躺在地上,斷口鋒利多刺:“沒有別的可能了嗎?”
老頭檢查著枝丫情況,想看看能不能二次利用,嘴裡答著:“大夫醫術再高也不可能查得出異種的成分,也沒用過藥的活人參考……”他突然頓住,又摸了幾下枝幹,低聲道,“丫頭,你被人纏上了。”
柚綺心跳漏了一拍,避開傷處蹲下身仔細摸索了會兒,指身劃過粗糙的樹皮,她停了下來,又倒回去摸了摸:“……這個地方……有人踩過。”
“是被人踩斷的。”張旭面色陰沉,“沒想到居然一路跟到了這兒,看來是從你們出村子開始就一直在了。”
柚綺飛速在腦中過著見過的人,連著回憶了好幾遍終於鎖定了目標,她臉色一變,忙問道:“旭爺,你說的那個組織會戴面具嗎?那種青面獠牙的面具。”
“你……”見她反應異常,多半是想起了什麼,張旭壓下心中驚愕,思忖半晌後點頭,“有,不過一般的成員都是戴木製的面具,做工粗糙,只有首領才會戴銅制的精巧面具,那個首領我見過一次,身形不過二十出頭,如今應該也有四十好幾了。”
資訊量過大,柚綺來不及推理,追問道:“有沒有更疊的可能性?”
“應該有,方式我就不清楚了。”張旭走到水池旁坐下,舀起一瓢清飲又澆下,水聲清涼解暑,“丫頭,你想起誰了?”
“我想起了一個……在山腳見過的人。”柚綺躑躅再三,最後還是決定選擇性托出,將那少年找了自己兩次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布?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他讓我認,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不打算把系統供出來,這是自己的底牌。
張旭順著白花花的胡須,皺在一起的五官讓人一眼便能看出其思考的費勁:“怪哉,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地鎖定一個人,那塊布跟那藥應當是同一種東西,至少來自同一個地方,當初聽說給藥的人跑了,莫非他在找有這種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