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氣。
“愣著幹什麼?!端水,拿藥!!”房間裡猛然一聲怒罵,震徹藥堂。
隨後齊史滿手血地扯開簾子,火冒三丈道:“別閑著!幫忙!!”
眾人忙不疊應下,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走。”趙祭果斷行動。
柚綺也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兩人趁裡面忙得不亦樂乎時成功全身而退,牛車還栓在門口,趙祭輕抽鞭子,黃牛低哞一聲,板車啟動,載著兩人踏上歸途。
見她還看著藥房,趙祭解釋道:“我們在才會拖累她。”
“我知道,直接走就只涉及我們兩人,留下來她反倒會被我牽連,安上包庇的罪名。”柚綺早就知道什麼選擇會有什麼後果,不然也不會真把蔣書杏一個人留在那裡。
街道一解封,謀生的百姓便似無處不在的微生物,見機行事般再次擺上小攤,人聲鼎沸的場景與來時別無二致。
“可是等魏顯睦醒了找到村子去,你們怎麼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兒,不管是山上還是山腳,總能順藤摸瓜地找過來,這才是禍患之始。
牛車逐漸駛出清平鎮,在拱橋上留下兩行混著碎草的泥渣,飛鳥掠過朦朧天際,落在新生出嫩芽的枝丫上,貪婪地啄食著水分。
趙祭拉著繩子往右一抽,牛頭轉了個方向,沿著河床走向了另一個陌生的林子。
“所以我們現在去辦第二件事。”
柚綺沒答,她看著路邊緩緩倒退的稀疏枯木,安靜地托腮坐著,手上的繃帶不知被什麼扯鬆了,半掉在空中,幹澀的風鑽進傷口,引起陣陣鈍痛。
土路狹窄陡峭,越往裡走越是人跡罕至,無人在意的板車被一片竹林掩去行蹤,兩人不多時便徹底擺脫了外界喧囂,在幽竹中聆聽車輪與枯葉的碾壓碎裂聲,搖搖晃晃地駛上了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崎嶇小道。
柚綺回眸瞥了眼已經看不見來時路的入口,頭頂略有些幹癟的竹葉飄落肩上,悄無聲息。
她知道這是已經進了山,但不是她原來住的那座。
“趙祭,我們來這兒幹什麼?”
“帶你見個人。”他波瀾不驚地答著,一鞭子甩在牛身上,車略提了速,輪子碾過小石子,轉入又一片樹林。
好繞的路,居然有人住在這裡面……
柚綺本想偷摸記一下路線,誰知不僅路亂,行駛過的地方更是如刀過水面了無痕,一回頭盡是深山。
然而她還發現越往裡去,空氣的潮濕度愈發高,周邊綠植的生長情況也愈發地好,等一個時辰過去,路面已是水漬淋漓,連車輪都濺起了細細水花。
柚綺驚奇地撫過路過的枝葉,竟是少見的水分飽滿,紋路清晰,似乎稍一用力便可從中榨出汁來。
嘩——咚、咚——
清涼的水聲將她喚回神,抬頭發現車已經停了下來,原本無路的雜林終於到了盡頭,分開一行僅允許一人通行的狹道,柔和的光鋪滿小院,一汪清池築於中央,清澈透亮的水正從邊上的竹筒裡流出,一股一股地注入水池。
這裡是桃花源嗎?
柚綺用力眨了好幾下眼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以至於當趙祭領著她下車來到竹院前敲門時都還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