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啊……”老人打量著她道,“丫頭,你是不是讀過書?”
“……”柚綺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話題轉得太快,她也不知道對方問這個問題的企圖在哪兒,只好答得保守些,“旁聽過。”
“怪不得,談吐不一樣。”老人滿意地點點頭,越發稀罕這個丫頭,“我以前在村子裡教書,趙祭就是我的學生之一,他還上鎮裡學過一段時間,那孩子悟性高,可惜沒科考的條件。”
柚綺發問:“我聽劉嫂說村裡只有村長、趙祭,還有一個尋親的張叔識字,您也會嗎?”
“劉嫂?哪個劉嫂?”
“……”她突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阿氏你知道嗎?他的姨。”
“阿氏,阿氏……”老人重複幾遍後雙眼一亮,“那個撿回來的孩子!知道知道,你劉嫂沒說錯,活著的就這幾個會了,至於我這個老骨頭,在他們眼裡早就死咯!”
柚綺想起剛下山那天錢業提起阿氏身世時眾人詭異的氣氛,終於明白為什麼心虛成那樣了,原來真不是張叔的孫子。
老人還在侃侃而談,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柚綺本以為他會是個悲觀主義者,如今看來,是她看差了。
“您的意思是阿氏他們不知道您還活著嗎?”
“大概吧,反正也是多年沒出來過了。”老人望著晴朗的天空,再次晃了晃腦袋,“這太陽,舒服啊,就是莊稼造孽了——丫頭,我問你啊——”
話好密……
柚綺無奈地低頭聽他說,只覺得這老人家果然看開了,挺樂觀。
“你是不是趙祭那小子剛娶的媳婦啊?”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這樂觀過頭了吧?!都開始八卦了!!
柚綺都解釋無能了,彷彿喪失了所有力氣和手段,生無可戀道:“……不是,我就是個幹活的。”
“得了吧,小丫頭,還想騙我。”老人胸有成竹地呵呵笑道,“趙祭從小就獨來獨往,別說這缺衣少糧的年頭買個不相幹的人回來供著,就是村裡稍微疏遠一點的同鄉他都不怎麼接觸,性子冷淡慣了,幹活他又不是不行,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把你買回來?”
柚綺搖頭道:“他平時要和村裡人出去挖井,忙得見首不見尾,家裡的活就我幹。”
“嗯?真有這麼忙?”老人還是不信,但由於常年不露面,對現今的情況也沒熟到可以質疑的程度,便暫時放過了她,“行吧,你們小兩口的事我不多問,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機會來了,柚綺挺起背:“我聽說下山是因為有屍體不見了,二十年前也是,真的嗎?”
“這次的我不清楚……小丫頭片子,盡問些不該問的。”老人不滿地撇撇嘴,還是做了回答,“二十年前是有,還是我砍柴時遇到的,不過那人還活著,剩了口氣呢,只是帶回村子當晚就沒了,想天亮了找人問問是誰家裡人,好歹送回去。
“誰知第二天屍體就不見了,可天剛亮我那楊兄弟就去了鎮上報官,屍體又拿不出來,他就被拿來頂罪了。”憶起往昔,他少有地降低了聲調,不難聽出其中的哀傷,“本來報假官最多受點罪打出去,可不知道怎麼了,死者的家裡人找了過來,掏出舊衣一口咬定是他害的。”
“什麼舊衣?”
“就是死了的那人身上穿的,屍體不翼而飛,衣服倒回去了,你說奇不奇怪?可我們說不清啊,那人前一晚是放在楊兄弟後院附近的,衣服上沾了泥和花,當官的也不想在我們這些貧民身上浪費時間,直接就拍案定罪……”他停了下來,再無下文。
柚綺聽懵了,兩人相繼緘默,一時村子再度重歸寂寥,如同真正的空村。
這麼說來,倒不像靈異事件,更像是人禍,柚綺暗自將資訊記下來,可還缺了個重要的線索,便不得不忽略沉重的氛圍繼續問:“您還記得那家人是誰嗎?住哪兒?”
老人將思緒拉回現實,遲疑道:“……好像是姓蔣……丫頭,閑聊可別真動氣,這麼多年的事了,聽聽也就過了,犯不著再搭上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