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突然的扣門聲打斷了她內心的咆哮,語氣透著疲憊和不易察覺的急躁:“劉嫂說你醒了,我方便進來嗎?”
柚綺迅速檢查了一遍衣著,柔聲應道:“進來吧。”
門推開一條縫,趙祭低垂著眼,反手關上門,拉了根凳子在床邊坐下,從始至終沒看病人一眼。
他不開口柚綺也找不到話說,搞不好還會踩雷,於是兩人相繼沉默。
她像犯了錯的孩子,心虛地低頭扣著被單上的花紋緩解尷尬,陽光打在屋內陳列的器具上,又緩緩流轉至傷痕累累的少女旁,時間過得極慢,她感覺布都要被自己扣穿了。
“錢業那邊不用再聯系,附近幾家也會換屋子,劉嫂他們會搬到我們旁邊,以後沒人欺負你和阿氏了。”輕緩而帶著安慰意味的口吻,給了個交代般哄著。
柚綺一愣,不可思議地看向他:“斷絕關繫了?那村長——”
聲音戛然而止,她聽劉嫂說趙祭精神不好還以為只是單純累,這一看才發現其滿眼紅血絲,眼下烏青一片,頭發應是梳理過,但主人似乎並不上心,仔細看去漏紮了好幾縷,甚至連面板都憔悴得白了一個度。
“……我會處理。”趙祭別過頭避開視線,“傷好前別幹活了,我下午去鎮上買種子順便給你找個大夫——別亂走。”
後三個字咬得極重,似怨恨難消,柚綺差點炸毛,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不亂走,我聽話,我等你。”
無縫銜接的三連回乖得好像昨晚偷溜出去殺狗捅人的不是她。
趙祭忍俊不禁,卻是氣笑的,他勾起嘴角,露出不太顯眼的虎牙,挑眉帶氣:“要是你昨天也這麼幹脆就好了。”
“……”果然要問罪,柚綺絞著手指,悶不做聲。
可能她是魯莽了些,可就算重來一次結局也不會有什麼改變,該做的事還得做,以後這樣的不得已怕是也不會少。
趙祭凝視她片刻,起身道:“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沒挨罵?柚綺偷偷抬眼看他,見其真的一言不發地開門離開,頓時大鬆口氣。
她想下床,發現實在力不從心,只得在腦中整理起任務線索來,然而拼拼湊湊半晌,關於屍體一事卻半點也理不出個所以然。
她那天只隔著窗子看了一眼,什麼都沒看清,第二天到祠堂就沒了,在此之前也沒什麼古怪的地方,既沒有接觸也不能實地考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柚綺轉頭望著窗外的枯葉飄零,隨風潛入屋,仿若世界寄給她的信,少女微微出神,突然,一手一腳搭上了窗臺。
“……嗯?”
窗外的人費勁巴拉半天,終於翻進來半個身子,小短腿在空中蹬了幾下,一個沒抓穩,啪地掉了進來。
“哎喲……痛痛痛……”好在窗子不高,阿氏懵了兩秒後扶著屁股邊嚎邊爬起來,忽地想起什麼,連忙閉上嘴。
一轉頭冷不丁對上柚綺好笑的眼神,他下意識想跑,腳踏出去又收回來,扭捏地走到床邊,動了動嘴,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不敢看柚綺。
“怎麼不走門?”小孩的心思都寫臉上了,柚綺想逗逗他,便笑道,“難道煩我煩到想偷摸打我一頓?趁人之危哦小弟弟。”
“不!不不不……”阿氏被這番話驚得直跳腳,轉而臉一紅,低了頭,“……我是想來看看你……姨怕我太吵打擾你……”
柚綺靜靜聽著,見他活蹦亂跳的,原本的那點不放心也散了:“沒事,我也醒好一會兒了,看大夫了嗎?我說你。”